第27章 冬釀春熟酒方成 他年與誰再舉杯(1 / 2)

狂夢無生端著手中佳釀,凝視片刻,對任品軒說到:“你飲酒百味,可見你是以酒品論心境,所嚐的已經不是酒味本身了!”

任品軒嗯了一聲,不知狂夢無生要說什麼,聽他繼續說到:“你自幼家境豐裕,所以你有大把閑暇研習琴棋書畫,去舞文弄墨,你人生得意、失意全係這風花雪月之事上。在你的世界中...酒,不過是賣弄風月、文墨揮灑的奢侈之物。所以,你們的酒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舒展情懷的....”

狂夢無生又大飲一口:“...殊不知:這俗世還有多少人如野草一般掙紮而活!哪裏理會什麼昨日輸了畫,今日敗了棋?能求得衣食安穩已無它求,你可知這些人口中之酒,又是何等滋味?”

任品軒不語,不知狂夢無生有意無意,低聲嘟囔一句:“這種滋味,尊主他最清楚!”也不知任品軒是否聽到,有意無意跟上一句:“那狂兄也很清楚這種滋味了?”

狂夢無生話題一轉:“其實,像我們這些俗人,喝酒就是喝酒,喝不出這許多味道。什麼心裏苦,酒味入口也會變苦?隻是你們這幫文人高談謬論,在我們俗人眼中,用銀兩換來的東西,很少變質!”

“對啊!”公孫俊衝又插了一語,兩人對話他一直有聽,而且越來越感覺狂夢無生所言有理,和自己所學俗理近似,不由得脫口應和。心下卻隱隱再想:這金發前輩好生厲害,喝了人家的酒,還數落人家。

狂夢無生未關注此節,舉著手中酒壇繼續說到:“就好比這滎陽土窟春,無論何時飲用,都是甘美醇厚,細味流長。”任品軒也乘機轉移話題:“正是!此酒與公孫兄弟手中劍南燒春齊名,還有品軒手上這壇富平石凍春,皆通類似;”

狂夢無生會意,將話移到酒上:“狂生一直都奇怪,你們為何都給酒以‘春’字命名?”任品軒言道:“自魏晉以來,大多釀酒皆是冬釀春熟,當時又以春酒作為酒曲,所以延續了用春字命酒名之習慣。”

“冬釀春熟?原來一酒之成,需要這許久?”狂夢無生飲酒無數,卻不知釀製過程。任品軒聽罷,言道:“久麼?狂兄可知一酒之成需要多少工序?先收集粳米穀子,和酒藥一起搗熟,和熱水成餅狀,放置發酵。其二投料,加入酒曲和米、水,根據需要酒的濃鬱決定其比例;其三開壇.....”

“好了!好了!”狂夢無生大飲一口,說到:“狂生知道你懂酒,就別賣弄你那點騷學了!”任品軒哼哼一笑:“狂兄你一生飲酒無數,卻不知酒之釀製,豈不可歎?”

狂夢無生放下酒壇,嘿嘿一笑:“你吃了一輩子稻穀,可知這穀子怎麼種出來的?”任品軒被問得一愣,便知其意。尚未答,公孫俊衝來勁:“種穀,耕理清田,然後....”二人聽他緩緩說來種田之藝,倒也默默聽著。公孫俊衝說到半截,便倏地醉倒地上,開始呼呼大睡.....

二人了不語,狂夢無生大口痛飲,說到:“你們一個懂種田,一懂釀酒,你說,這人是可無酒呢?還是可無糧呢?”任品軒懂了他的意思,不再說話。聽狂夢無生有意無意又跟上一句:“再說,無糧,怎能釀酒?”

任品軒仰望星空。許久,任品軒突然說到:“那你知道,為何我願意請狂兄喝酒?”狂夢無生聽了一頓,並未回答,隻是繼續大口狂飲。

“因為,你說真話!”任品軒言道:“隻有和狂兄對飲時,品軒既不必顧及自身言語禮節,也不必擔心諛媚逢迎....”說了半句便停,又過片刻,任品軒才緩緩說到:“你說品軒自幼豐裕,殊不知品軒連常人的‘自我’都不曾有...這一生...都活在旁人設計好的戲劇之中......”

狂夢無生哼了一聲:“我們一個嗜財貪飲,一個隻求片刻自在,很好,很好!”許久之後,二人又是不語.....任品軒突然說到:“狂兄,川蜀之地多種有荔枝,製成佳釀甚是美味。此酒不易得,日後若是碰上,當多飲幾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