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奇異地望著小蛟兒,她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能犧牲自己,而保護他人的,便說:“夫人要殺一個人,誰也勸不了。小和尚,要不,你去求夫人吧!”
“我求她,她會答應嗎?”
“很難說,夫人喜怒無常,說不定你求她,她一下高興起來,放了你那個叫化叔叔。”
小蛟兒高聲向地賢夫人說:“夫人老人家,我跟你回去,你放了我東方叔叔好不好?”
“哼!小混蛋,這叫化就是老身放了,也非得教訓他一下不可。”
“夫人,你想怎樣教訓我東方叔叔的?”
“砍去他一條腳,或者斷去他一隻手。”
小蛟兒呆了,有這樣教訓人的嗎?說:“那我東方叔叔不殘廢了嗎?”
梅英說:“殘廢不比死好得多?”
“不行,要砍,砍我的手好了。”
地賢夫人說:“梅英,快將他捉回去,別跟這小混蛋再羅嗦。”
這時,東方望以輕靈的輕功,往深穀中石壁上橫長著的一株樹躍去了,地賢夫人也縱身追去。
梅英取了一口氣說:“小和尚,你認命吧。誰叫你什麼地方不去,卻去梵淨山,這是你自找的。”說時,出手便封了小蛟兒的要穴,把小蛟兒像小雞般提起,往梵淨山而去。
地賢夫人所住的地方,是梵淨山一處連猿猴也到不了的you-gu中,不但在you-gu中,而且還是在you-gu半坡石壁上的岩洞中。這岩洞不像其它岩洞幽森森的不見天日,而是一進洞口不遠,便是另一番天地,花紅柳綠,陽光明麗,所有亭台樓閣,不但隱現在花木深處,更依石壁山勢而建,別有—種令人意想不到景色,仿佛似神仙居住的地方,各種不知名的珍禽異鳥,在花木中飛翔啼鳴。所謂岩洞口,不過是一道石洞口而已,而且還通過一條危險異常的石階才上得來,再沒其他小徑可到達,這裏上是千仞石壁,下臨懸崖。不論從上從下,都不能走進這座梵淨山莊,隻有爬那道石階,穿過石洞門,才能進來。梵淨山莊,竟然建在you-gu中的半壁懸崖一塊奇異和風景幽美的小平地上,怪不得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也無法侵犯了,何況地賢夫人武功高深莫測,怪異非常。她身邊的四大女伴:梅英、蘭英、菊英、竹英,幾乎個個都是一流的上乘高手。除了這四大女伴,還有十多位少女,都各有—門獨特的武功護身,她們和四大女伴,每日在梵淨山四周五十裏內巡視,隻要有不軌的人物想窺探梵淨山莊,就是不死在深穀野林中,也必然身帶重傷而逃。不死不傷的,除非是四大女伴和地賢夫人手下留情。
梵淨山莊,可以說是女人們的天下,沒—個男人。這些婦女,都是地賢夫人收養下來的無依無靠的寡婦和孤女,而且還須有一定的慧根和自願留下來,不然,地賢夫人還不要哩。梵淨山莊並不是一個慈善的地方,地賢夫人也不是—個心慈的人,她殺起人來,半點也不手欽,甚至很殘忍。用武林中的話來說,她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喜怒無常,一切由心。不過,武林中知道地賢夫人的人不多,一來她深居在梵淨山的you-gu中,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二來她不去招惹武林人士,除非你去招惹了她,但凡是招惹了她的人,大多數變成了死人,不會說話了。
小蛟兒,可以說是唯一能進梵淨山莊的男人了,—麵他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是給人當小雞似的捉了進來的。當梅英將小蛟兒捉進梵淨山時,梵淨山所有婦人和少女,像看見一隻希奇古怪的動物一樣,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有人問:“梅姐姐,你怎麼將這個小光頭捉進來的?為什麼不殺了他?”
小蛟兒更嚇得麵無人色,怎麼這些婦人和少女一個個長得不錯,有的還生得頂美哩,卻開口就殺人的?難道她們不是人?要殺人才高興麼?小蛟兒感到必死無疑了,地賢夫人回來,不知怎麼折磨自己。
梅英笑道:“你們別問,這是夫人的命令,要我將這小和尚捉回來。”
一個粗壯得似男人般的婦人說:“梅姑娘,我們這裏是塊清靜的地方,卻叫這個小和尚身上的氣味熏壞了。要是我,在半路上就將他殺了,就是夫人問起,不能說他不老實,想逃跑麼?”
“林嫂子,一個被重手封了穴位的孩子能逃跑麼?”
“什麼?用重手?”林嫂愕異了。
“這小孩子的內勁異常深厚哩。好了,林嫂子,我將他交給你,千萬別讓他跑了,不然,夫人一發怒,你吃飯的家夥會掉下來。”
林嫂聽了心頭悚然,說:“梅姑娘,你放心,我將他關在石屋裏,要不,我先砍掉了他一雙腿好不好了?”
小蛟兒大叫道:“你別砍我的腿,我不跑就是。”
梅英笑問:“你說話算不算數的?”
“我騙你,是四腳爬爬好不好?”
梅英笑著,對婦人說:“林嫂子,那就不用砍掉他的一雙腿啦!關在石屋裏就行了!”
“好吧!”林嫂一隻似葵扇般的大手,一下將小蛟兒提過來,丟進石屋裏。所謂石屋,就是石壁的一個小小岩洞,洞口是道鐵閘,別說關人,就是關一隻老虎,也沒法跑出來。
林嫂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說:“小芽菜,你看住這個小光頭。他要是不老實,你就用刀砍掉他的腳。”
“媽!我知道啦!”
林嫂走開後,小芽菜望著小蛟兒,小蛟兒也望著小芽菜,兩個人都沒出聲。半晌,小芽菜好奇問:“小光頭,你怎麼頭上沒頭發的?”
小蛟兒感到好笑:“剃掉了!”
“你剃它幹嗎?”
“當和尚,不剃光它,能當和尚嗎?”
“當和尚很好玩嗎?”
“不好玩。”
“那你為什麼要當和尚的?”
小蛟兒給不懂事的小女孩問得啼笑皆非,他當和尚,隻不過是跟隨徐神仙學醫,以免別人注意生疑才不得已當的,這事又怎能向這小女孩說,恐怕說了,這不懂事的小女孩還會問出一些難以回答的話來哩。他有點不相信這個女孩真會砍自己的雙腳,問:“姐姐,你會砍我的雙腳嗎?”
“你不老實,我會的。”
小蛟兒怔住了:“你砍過人的雙腳嗎?”
“砍過!”
小蛟兒簡直不敢相信,睜大眼睛問:“真的?”
“你不相信?我真的砍過啦!”
“你為什麼要砍人的雙腳?”
“因為他想逃跑呀。”
小蛟兒不出聲了。小芽菜說:“你放心,隻要你不逃跑,我就不會砍下你的雙腳。”
這時,一個跟小芽萊差不多的小姑娘走進來,問:“姐姐,你跟這個臭男孩說什麼的?”
“妹妹,他不相信我會砍人的雙腳。”
新來的小姑娘撇撇嘴說:“他不相信,你就砍下他一雙腳讓他看看嘛!”
小蛟兒慌了,喊道:“你別砍,我相信。再說,我也不想逃跑嗬!”
小姑娘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臭男人,沒有一個是好的。”
說著,梅英走了過來,笑問她們:“小芽萊,小菜心,你們怎麼嚇得這個小和尚大喊大叫?”
小芽菜說:“梅姑姑,這小光頭比老鼠還膽小,妹妹—句話,就將他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梅英說:“好啦!現在夫人回來了,叫我將這個小和尚帶去見她。你們別以為他膽子小,他膽大包天哩!要不,他怎敢一個人闖梵淨山的?”梅英說著,打開了鐵閘,打開了小蛟兒被封的穴位,說:“小和尚,走吧,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啦!”
小蛟兒提心吊膽地跟著梅英來到一個雅潔的樓閣上。地賢夫人端坐椅中,掃了小蛟兒一眼,問梅英:“他在路上老不老實?”
“夫人,這小和尚還算老實。”
小蛟兒心想:我給你們封了伏兔穴,跑不能跑,不老實行嗎?
地賢夫人麵無表情地“唔”了一聲,問小蛟兒:“小混蛋?你現在想生還是想死?”
“我當然想生啦!”
“你想生可以,但要在我這裏服八年苦役,擔水、掃地、打理花木。在這八年中,隻要有一件事做錯了,我便殺了你。還有,不得在這裏跟所有的人亂說一句話,亂說了,她們也可以殺你。”
小蛟兒想了想說:“夫人,你還是將我殺了吧!”
“哦!你捱不了苦?”
“夫人,我不是怕捱苦。八年長長,萬一我不小心做錯了一件事,說錯了一句話,那還不是死嗎?遲死不如早死,你還是現在殺了我吧。”
“隻要你不是存心做錯事,說錯話,我不會殺你。不過,砍去一隻手一隻腳是免不了。”
“那我不殘廢了嗎?”
“殘廢總比死好吧?”
“不行,你還是殺了我的好。橫堅我也不想活了。”
地賢夫人冷冷地盯著小蛟兒:“你以為老身不敢殺你麼?”
“不,不,我沒有這樣想嗬!”
“你不怕死?”
“怕呀!不過遲早都是一死,怕也沒有用呀!”
地賢夫人大怒起來,一拍椅子:“梅英,蘭英,將這小混蛋拉出去活埋了。”
“是!”
梅英蘭英雙雙走出來,架起小蛟兒來到一棵樹下。梅英說:“小和尚,你看清楚點,這裏是你葬身之地了。其實,你何必這麼傻,有生路不走,偏偏要走一條死路。”
小蛟兒一看,樹下早已挖好了一個大坑,顯然地賢夫人早已準備將自己活埋在這一棵樹下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說?看來,都是自己父母為惡太多,這報應才落在自己身上,但願自己一死,免去了仍在世上的母親的罪惡就好了。
梅英看著他又問:“小和尚,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隻要你說一聲,我便去告訴夫人。”
現在小蛟兒隻求一死,能免去母親的惡行,搖搖頭說:“大姑,不用了,你讓我死去吧,早死也好,早了結痛苦。”
“小和尚,你有什麼痛苦的?”
小蛟兒想說出,但一想有關自己母親的事,嘴唇略動了一動,便不出聲。
“你是怕受那八年的痛苦?”
小蛟兒隨口應道:“是!”
“噢!原來你這小和尚這般沒出息。好吧,你跳下去吧。”
小蛟兒求死心切,不願申辯解釋,真的跳了下去。心想: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不如在巴山時跳下崖死去好了,可惜辜負了師父徐神仙救活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往往一個人不怕死或想死,偏偏卻死不了。小蛟兒正是這樣。正當小蛟兒跳下去準備給活埋時,地賢夫人走了出來,問:“這個小混蛋怎樣了?”
梅英說:“夫人,這個小和尚怕受八年的苦,寧願死哩!”
“是嗎?好,他想死,老身偏不讓他死。他怕受苦,老身偏讓他嚐嚐八年之苦。梅英,蘭英,將這個小混蛋拖上來。”
小蛟兒說:“我想死也不行嗎?”
“嘿嘿,老身的話,就是金口玉牙,說不行,就是不行。梅英,將他帶到樓閣上去。”
小蛟兒再次踏入樓閣,地賢夫人準備了一張賣身契,令小蛟兒打手指模,說:“小混蛋,這是你的賣身契。在八年裏,你是老身的奴仆,一切行動聽老身的,你要是不聽,老身會將你弄得死去活來,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小蛟兒一心想死,什麼也不怕了,抗議道:“我不打手指模,我更不做你的奴仆。”
“小混蛋,你不後悔?”
“不打就不打,有什麼後悔的?”
“是嗎?”地賢夫人衣袖一揮,說:“將東廂門打開,讓這小混蛋看看。”
東廂房打開了,小蛟兒看見一個人給倒吊在屋梁上,腳朝天,頭朝地。再細心一看,驚叫起來:“東方叔叔,是你?”
東方望不知怎樣,給地賢夫人捉到梵淨山莊了,受倒吊之苦。但他仍笑嘻嘻地說:“小兄弟,你現在看我叫化有沒有趣?這座梵淨山莊也真怪,什麼都顛倒了,人也顛倒過來了。你看我顛倒,我看你也顛倒啦!”
小蛟兒想不到東方叔叔這時還有心情說笑話。他難過地說:“叔叔,都是小蛟兒害了你了!”
“沒有嗬!我叫化覺得頂好玩的。”
小蛟兒朝地賢夫人大聲說:“你,你快放我叔叔下來。”
地賢夫人說:“小混蛋,你想我放他下來可以,但你先得在這賣身契上打下你的手指模。”
“我打了,你就放了他麼?”
“不錯,放了他。”
“放他離開梵淨山,不會砍他的手腳?”
“嘿嘿,小混蛋,你敢與老身講條件麼?”
“你不放我叔叔,我寧願與我叔叔一塊兒死。”
地賢夫人目露驚奇之色:“想不到你這個小混蛋,頂講情義的。好!我放這叫化離開梵淨山,不傷他皮肉,但你得八年做我的奴仆,生死由我操縱,不得變卦。”
“隻要你放了我叔叔,就是八十年,我也不變卦。”
“小混蛋,你想清楚一點,這八年可不是好受的。”
東方望這時說:“小兄弟,這賣身契上你千萬打不得手指模,不然,你一生就完了。我叫化寧願死,也不願稱受八年之苦。”
小蛟兒說:“叔叔,你不知道的,我小蛟兒打也死,不打也死,不如我打了,換得你能平安地離開梵淨山。”
地賢夫人冷冷的麵孔露出了一絲微笑:“小混蛋,看來你並不全混蛋,這一點你倒想得頂透的,好!你快打上你的手指模,我便立刻放了他。”
“夫人,你老人家可不能騙我啊!”
“小混蛋,老身要殺你們,易如反掌,何需要騙你?可是,你這小混蛋騙了老身又怎麼樣?”
“要是我騙了夫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你快在賣身契上印下你的手指模,老身立刻放了這叫化。”
小蛟兒在賣身契上印下了自己的手指模,這一來,小蛟兒不啻將自己賣給梵淨山莊了,東方望歎了一聲說:“小兄弟,你這是何苦!”
“叔叔,小蛟兒隻求你安全離開這裏,什麼都願意了。”
地賢夫人立刻命人放下了東方望,又對梅英、蘭英說:“你們兩人押解這叫化離開梵淨山,免得這叫化一身髒氣染汙老身這片淨土。”
小蛟兒這時又說:“夫人,我希望我能送叔叔離開這裏,可以嗎?”
“小混蛋,你害怕老身在半路上殺了這叫化?好!答應你,不然,你這小混蛋是不安心的。”
“多謝夫人。”小蛟兒又歎了一口氣說,“夫人,其實你殺了我不更好?何必又叫我受八年苦?”
“誰叫你這小混蛋不怕死的?老身喜歡看你受八年苦。小混蛋,你是不是,後悔了?”
“不,不!我不後悔嗬!”小蛟兒真擔心這位不近人性的老太婆一下發起怒來,殺了東方叔叔。
“那你羅嗦什麼?快去!”
“是,是!”
小蛟兒慌忙應著,跟隨梅英、蘭英與東方望一塊離開梵淨山莊,走出洞口,穿出you-gu,一直送到梵淨山的山腳下。
臨分別時,東方望眨眨眼皮,對梅英,蘭英說:“兩位大姑娘,我叫化想跟我小兄弟說兩句知心話,請你們避開一下。”
蘭英揚揚眉問:“我們聽不得嗎?”
“聽得,聽得,不過你們聽了,會感到麵紅的。我想,你們還是別聽的好。”
梅英笑問:“什麼話會令我們麵紅的?”
“噢,男人們什麼肮髒說不出來?你們要聽?”
“你這該死的叫化,我真不明白,夫人怎麼不殺了你。”梅英轉身對蘭英說:“妹妹,我們離開,讓他們說去。”
“姐姐,不怕這叫化不安好心,拖了這小和尚逃跑嗎?”
東方望笑著說:“對了!我叫化還是不安好心,想帶小和尚跑嗬!”
梅英哼了一聲:“在這梵淨山五十裏內,諒你也不敢。”說著,她拉蘭英遠遠地避開了。
小蛟兒問:“叔叔,你要跟我說什麼話?”
“小兄弟,現在我們跑吧,憑我叫化的這一身輕功,除了那老太婆外,沒人能追上我們。”
小蛟兒嚇了一跳:“叔叔,這行嗎?”
“小兄弟,有什麼不行的?快!”
小蛟兒搖搖頭:“叔叔,我發了誓嗬,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噢!你怎麼這般糊塗!跟那沒人性的老太婆守什麼誓言?我叫化發誓當吃生菜,從來不管什麼雷公雷母。”
“叔叔,難道你說話不算數嗎?”
“嗨!小兄弟,這要看什麼人了。對正人君子,我叫化是一諾千金,對邪魔人物,我叫化當打哈哈,說過的話當沒說過。小兄弟,我們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不!叔叔,爺爺教我,一個人千萬不能欺騙別人,要講信用。”
東方望給小蛟兒弄得啼笑皆非,心想:怪不得地賢夫人罵他為小混蛋。看來沒罵錯,真混蛋極了,與奸邪之徒講信用,既害自己,也害別人。他問:“小兄弟,你甘心受那老太婆八年的折磨?”
小蛟兒抱著贖罪的心情說:“看來我命該這樣,怨不得別人。”
東方望真摸不透小蛟兒心裏想的什麼,怎麼也想不到小蛟兒為了贖父母之罪,而苦了自己,他看了看小蛟兒,試問:“小兄弟,你是不是想偷學這老太婆的武功,有意留下來?”
小蛟兒搖搖頭:“這老太婆這麼凶惡,別說她不願教我武功,就是教我,我也不想學她的武功了。”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走?你是不是擔心走不了,給她們捉回去殺死?小兄弟,這一點你放心,憑我叫化的功夫,那兩位大姑娘無法追上我。”
小蛟兒一聽,不由觸發了自己在流雲莊的事來,當時自己要是真的跑掉了,司劍姐姐和肥大嬸不給自己母親殺掉嗎?便說:“叔叔,你這麼說,我更不能跟你走了。”
東方望愕然:“為什麼?”
“叔叔,我們一走,會害了兩條人命的。”
“會害兩條人命?害誰?”
“就是跟我們的兩位大姑呀,我們真的跑掉了,那凶惡的老太婆不殺她們麼?叔叔,你何苦為了我而害死她們?”
東方望一聽,不由以一種驚訝而又複雜的目光望著小蛟兒。東方望識人可算多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個隻為他人安危而不想自己的人,何況他隻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一顆心比明亮的珍珠還來得可貴。他不禁由衷地感動了,感歎地說:“小兄弟,既然這樣,我叫化再不勸你,但願青山常在,綠水常流,我們今後能再見麵,我叫化永遠也忘不了小兄弟救我之情。”
“叔叔,你千萬別這樣說,都是小蛟兒害了你。叔叔要不是為了我,怎會給那老太婆捉住的?叔叔,小蛟兒還有一件事想托你。”
“小兄弟,你說吧。你要托什麼,我叫化就是往火裏跳也行。”
“不!不是那樣。叔叔,甘大伯有一件寶衣贈給我,我想托叔叔交回給他。”
“哦!什麼寶衣?”
“叔叔,是一件能避刀劍的寶衣,甘大伯和綺姐姐怕我路上有危險而叫我穿上,現在我來到了這裏,再用不著了,叔叔帶回給他們吧。”
東方望訝然:“小兄弟,你不怕我叫化起貪心吞了它嗎?這麼一件寶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珍品,不論是誰知道了,都會起貪心。小兄弟,這事你以後千萬別再跟任何人說,更不能托給他人。小兄弟,我叫化任何事都可以答應你,但這事不能。要交,你以後親手交回給他們好了,我叫化怕這麼一來,又招來殺身之禍了!”
“叔叔,這怎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小兄弟,我叫化可不同你,喜歡飲酒,一飲起來沒完沒了,不醉不休,萬—醉倒了,寶衣亮給人看見,那不要了我叫化的命嗎?”
“叔叔,你不飲酒不行嗎?”
“噢,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叫化什麼都不貪,就是貪杯。再說我叫化夜宿破廟、墳頭、巷尾的,更難保不讓人看見。小兄弟,你還是托別的事叫我辦吧。”
“叔叔,我沒別的事了。”
“沒有,我叫化走啦!小兄弟,你心裏不會怪我吧?”
“我怎會怪叔叔的?叔叔說的也是。”
“小兄弟,難得你這麼體諒我,我叫化真的走了!”東方望說時,身形一晃,人已躍出丈外,轉眼便不見了。
東方望一走,梅英和蘭英走了過來,梅英微笑問:“小和尚,你怎麼這般傻,不跟著他跑的?”
“我跟他跑幹嗎?”
“你不想逃生?”
“大姑,我跑了,你們怎麼辦?”
梅英點點頭:“小和尚,還算你聰明,你看看前麵,你想,你逃得了嗎?”
小蛟兒往前麵一看,不由怔住了。地賢夫人不知幾時身似幽靈般地在前麵一棵樹上出現了,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梅英說:“小和尚,幸而你沒跟那叫化子跑,不然,你和那叫化都沒命了。”
小蛟兒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幸好沒有跟叔叔走?不然,自己死了沒什麼,卻又害了叔叔。
梅英大聲對地賢夫人說:“夫人,這小和尚還算老實,沒跑嗬!”
地賢夫人點點頭,冷冷地說:“他跑?他跑得了嗎?那隻有更受苦!梅英,帶他回去吧!”跟著,聲落人也消失,又像幽魂似的,一下又憑空不見了,看得小蛟兒驚駭不已。
蘭英似乎對小蛟兒有好感似的,拉著小蛟兒的手溫柔地說:“小蛟兒,我們走吧!”
“是!姑姑。”
一聲“姑姑”,叫得蘭英心裏高興,暗想:這孩子不但心地極好,嘴巴也頂甜的,連喜怒無常的夫人也舍不得殺死他,破例地將他留了下來,便問:“小蛟兒,你受得了八年之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