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著的幾個,臉上均是訕訕的。
程紹祖的臉色尤其難看。
“如果你們想要孝敬我,就要好好對待唐唐,這是我們虧欠她們母女的。”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太姥姥有些氣喘,“唐唐丫頭肯原諒你們,是她心善,若不肯原諒你們,你們該想如何彌補。”
“奶奶,我們會的。”趙訪梅掩著嘴,泣不成聲地說。
太姥姥點了點頭,又叫程紹祖,“紹祖你說,你說會善待唐惜,不辜負她不欺負她,做為丈夫給她依靠,給她一個家,不再讓她一個人。”
“我會善待她,不會辜負她不會欺負她。”程紹祖抬頭,看著唐惜清晰地說,隻是唐惜沒看他一眼,在他說的時候,低垂著的眼皮顫抖著。
太姥姥得了程紹祖的承諾,滿意地點頭,疲憊地說累了,揮手讓子孫散去,唯獨留了唐惜。
程紹祖走在最後麵,關上門的瞬間,他看到唐惜單薄的脊背彎著,伏在太姥姥的病床前哭著。
門關上,太姥姥最親的幾個親人,麵麵相覷臉色都不大好。
趙訪梅小聲抱怨,“奶奶這隨時要走,不把子孫留在跟前,卻留下唐惜,這是要讓我們見不到她最後一麵,留著遺憾。”
孔文霖看孔勝邦衰老的麵孔,他壓低聲音訓斥趙訪梅不懂事,“奶奶要留下她,我們有什麼辦法。”
孔文蓮看她哥臉色不好,問,“大哥,你發燒了?”
孔文霖點了點頭,“最近事情太多,感冒一直沒好。”
“你注意身體。”孔文蓮難得沒有趁機奚落孔文霖幾句,反倒柔聲提醒,不得不說,太姥姥的突然病重,讓他們感覺到畢竟是一家人。
幾位長輩去沙發上坐著,不敢走遠。孔紹宗踱步過來,站在門邊上聽了幾秒鍾,隻能模糊聽到裏麵說話,卻聽不清楚說了什麼,他覺得沒意思,站了下就走開了。
程紹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輕輕地擰開,能看到房間裏的兩個人,他始終站著。
太姥姥躺著,費力地抬手卻隻是離開床鋪十幾厘米的距離。
唐惜哭著握住太姥姥的手,她哽咽著說,“您什麼都不要說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隻有你懂我的心思,他們不懂得。”太姥姥拉住唐惜的手,眼淚從她渾濁的眼睛裏流出來,“是他們對不起你媽媽,你要是恨他們,隻管發泄出來,別憋壞了自己。”
“……”唐惜低著頭,眼淚吧嗒掉下來。
“唐唐丫頭,你和我說實話,你愛不愛我那外曾孫?”
唐惜用力拽著床單,含淚,點頭。
太姥姥明了,歎口氣,“他自小聰明心思比同齡人要深,有時候又固執,糊塗得很。他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您不要說話了。”唐惜阻止老人說更多的話。
太姥姥勉強笑著說,“現在不說以後就不能說了,你媽媽清醒過來,完全記起來以前的事情嗎?”
唐惜吃驚地看著太姥姥,吃驚於這位老人要在最後的時間,把過去的事情告訴她。
“爛在肚子裏二十多年,再不說就要帶進墳墓裏去了。你長得不太像你媽媽,你媽媽年輕時候漂亮,她那時候隻和青山要好……”
葉靜秋家祖上是教王孫貴胄讀書識字的,以學問而聲名顯赫,頗有家底。在葉靜秋爺爺那輩不願再受功名所累,拋棄官職購置閑地,辦起私塾來,因為祖上的才華,名聲大噪,上門來求學的不計其數。到了葉靜秋父親這輩,去學校做了教書先生,那時候,人窮沒幾個讀得起書的。
祖上庇佑,留下大片土地,被戲稱是雙城的葉半坡。
葉靜秋這一代,隻有她一個女孩,葉父隻蓋了四間瓦房,留下片土地做菜園還有片偏僻荒廢的小樹林,其他土地全部分給別人,其中就有剛添了小兒子的孔勝邦家。在雙城無人不知,樂善好施的葉老師,更知道,葉老師家有個漂亮的女兒。
葉靜秋集合了父母的全部有點,溫婉嫻靜笑起來時候臉頰上兩顆動人的梨渦,又被葉老師教得知書達理,待她成年後,來家裏求親的人,要踏平葉家的門檻。
葉老師自認是文人,有些文化人的清高,不看重家世看中人物品格。在他的學生中,有個踏實勤奮的程青山,家庭清貧為人淳厚上進,十分被葉老師看好,時常把他叫來家裏,教導學科和照顧日常,葉靜秋就這樣和程青山成了男女朋友。
孔家那時候,因為太姥姥和梁笛聲的爺爺梁弘誌離婚,被心善的梁弘誌給了一半家產,暫時翻身緩過勁來,卻還是不能和別家相提並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