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告訴她,她無助的樣子是最美麗的,讓他忍不住繼續欺負她。
唐惜低垂著睫毛,即不可聞地跳動,像兩把小刷子在程紹祖的心上撓過,程紹祖忍不住湊過去又要親吻她,這次唐惜躲開。
“你是清醒的嗎?”
“是。”程紹祖的聲音粗噶沙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呼吸變得這麼急,心跳要跳出胸膛一樣,甚至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急切地追問,“你呢?”
“一直。”唐惜看著他的眼睛,清晰地說。
程紹祖勾著嘴角笑,他笑得光彩奪目,似乎能照射透籠罩在唐惜頭頂的烏雲一樣,是那樣的金光萬丈。
唐惜,你不該這樣的,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們不會有結果的;唐惜,不要去看他的眼睛,你會迷失自己的;唐惜,不要去看他臉上的笑,你會一敗塗地的……
明明心和腦袋都在清晰地告誡她,遠離程紹祖,他們有錢公子哥的遊戲,她玩不起也應該不屑於玩的。
可,在程紹祖又親她的時候,她為什麼要閉著眼睛,放軟身體依靠著他,為什麼會心跳加速,會僥幸以為,自己,會不會是個例外呢。
白日夢,是不是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隻要是女人都會有。
唐惜和程紹祖似乎是談戀愛了,又似乎不是,沒有人給他們的關係做出定位。
程紹祖仍舊每天去找唐惜,她不再反感他,也無法做到熱情,她嚐試過,還是學不來別人嬌滴滴撒嬌的樣子,好在,程紹祖並不在意。
他會親吻她,會帶她去他家,卻始終是適可而止的把握著分寸。雖然唐惜已經越界,可程紹祖總能清醒地把兩個人的關係歸位。
她對他來說,是或者不是女朋友的模糊定位。
唐惜也不去問,灑脫也好膽小也好,反正她也沒想過和程紹祖長遠。
可能兩個人都隻是,太無聊了,尋找的一個夥伴。
葉靜秋失戀了,那個男人打了她又搶走了她兩千塊錢。
唐惜接到電話的時候,程紹祖在旁邊,她拿著電話急衝衝往醫院跑,程紹祖不知道什麼事情,幫她拿著遺漏下來的包,跟在後麵跑。
他開車,她坐在車上一言不發,放在腿上的手一次次握成拳。
程紹祖偏頭看了幾次唐惜的臉,唐惜都是看著車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言不語也不準別人的進入。
任何的可疑危險,都會讓她套上厚厚的保護層,防備所有人和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
葉靜秋臉上已經被簡單處理過,包著紗布的臉腫的看不到眼睛,唐惜坐在一旁看著她,葉靜秋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他為什麼打你?”
“他要分手,我不肯。”
“他為什麼要分手?”
“他要拿你的錢,我不讓。”葉靜秋說完,伸著手去夠唐惜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住手指,“寶寶你不要生氣,我不疼。”
我不疼、很快就好了……這是葉靜秋說得最多的兩句話。
唐惜騰一下子站起來,把凳子踢出去很遠,她歇斯底裏地喊叫,像個發怒的獅子或者豹子,“這樣還不疼,什麼才叫疼,你為什麼總是不長記性,總是被人打。”
“對不起。”葉靜秋仍舊道歉。
唐惜唯恐自己忍不住會砸東西,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步往外走,“在醫院等我。”
出了住院樓,唐惜沒有走上大路,卻坐在樓下的亭子裏,她問程紹祖,“有煙嗎?”
“有。”程紹祖摸出僅剩一根的煙盒給她。
唐惜手顫抖著拿出來,她手抖得不能點燃,還是程紹祖幫忙。
唐惜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她有葉靜秋要養老,她要好好活著,至少比葉靜秋活得長。唐惜抽煙很猛,她把煙湊在嘴邊,用力啜上幾口,嗆得自己流眼淚,狼狽又可憐。
唐惜堅持把煙抽完,煙扔在地上踩滅,心裏的想法也明確起來。
偏頭,看到還坐在旁邊的程紹祖,不耐煩地看著他,“你怎麼還不走,我有事情要去辦,你先走吧。”
“去哪裏?”程紹祖跟著站起來。
唐惜斜著眼睛看他,“你在擔心我嗎?我去哪裏和你有關係?”
“沒關係。”程紹祖說,“我隻是想一起去。”
唐惜想著萬一那人力氣大,程紹祖好歹是個男的,就帶著他一起去。
到了那人住的地方,唐惜好好敲門,等門稍微打開,她抬腳一腿踹過去,震得門框鬆動發抖,狠厲的模樣,嚇到旁邊的程紹祖。
唐惜踹開門,那人在房間裏四處逃竄,唐惜抬腿跑進去追上他,把他狠狠地壓在窗台上,掌住他的頭一下下磕在台子上,“欺負女人的窩囊廢,不是挺有種的嗎,怎麼不反手了,不是挺能打人嗎?”
“別別,我沒想打她,我錯了,我把錢還給你們。”男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求饒。
唐惜狠勁上來,她拽著那人的頭發把他往廚房拖,拿起刀架上的菜刀,“隻是把錢還給我?給我雙倍,還有我媽的醫藥費。”
“我沒錢。”男人被唐惜嚇到,哭出來。
唐惜咬牙切齒,把那人的手放在洗手池的邊緣,舉著刀比劃著他的手腕處,“想好再說。”
程紹祖走過來攔她,“拿了錢我們走。”
唐惜怒目瞪著他,“不用你管,走開。”她盯著被控製住的人,“一、二……”
那人害怕,顫顫巍巍地說,“有有,我有錢。”
拿了錢,唐惜也沒放過那人,對著一頓拳打腳踢,如果不是程紹祖把她拖出門,唐惜是要讓那人在醫院住上年而半載的。
到了樓下小區,程紹祖放開她,唐惜撒潑非要再回去,揚言要廢了那個人。
“這麼多年過去,你脾氣一點沒收斂。”程紹祖苦笑著評價。
唐惜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改。”從口袋裏抽出幾張錢,塞給程紹祖,“喏,這是給你的辛苦費。”
“你這樣,以後誰敢娶你。”程紹祖沒有去接錢。
“反正不是你娶就行,你管誰娶。”唐惜嗆聲他。
兩個人往小區外走,程紹祖不是第一次見唐惜打架,卻是她打得最狠的一次。“如果他堅持不給錢,你真要剁他的手?”
“是。”唐惜嘴上仍舊罵著,“窩囊廢,隻會打女人。”
“打傷是小事,出了人命你跟著搭進去,你沒想過嗎?”其實,程紹祖想問的是,你沒害怕過嗎?她為什麼可以做事情時候全憑喜歡,從不去想前想後,這是程紹祖最羨慕唐惜的地方。
對,羨慕,程紹祖羨慕唐惜,羨慕她的毫無顧忌和肆意妄為。
“搭就搭進去吧,反正我就這樣了。”唐惜還是無所謂地說。
兩個人並肩往前走,唐惜低著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難得主動解釋,“我受不了別人欺負我媽,無論是誰都不行。”說完看了眼程紹祖,然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程紹祖追問,“你的眼神什麼意思?”
“想起雙城的日子,我媽整天被些女人欺負,我整天幫她打架出氣。”唐惜笑著,卻聽不出來愉悅,“你在樓上看熱鬧,我當時恨不得把你打一頓。”
當時我想,為什麼是我生在這樣的人家,而不是你。
“我不是看熱鬧。”程紹祖遲到的解釋,“我是被父親在陽台上罰站。”
唐惜卻沒心情聽,肯定是沒有她糟糕的,“事情已經解決,錢也給你了,各回各家吧。”
“你以後都打算過這樣的日子?”
“不然呢?”唐惜仰頭看著他。
和葉靜秋斷絕關係,拋棄葉靜秋你就能過上正常的日子,程紹祖心裏這樣想,卻沒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為什麼幫我?”
“因為見不得,你過這樣的日子。”
唐惜去醫院接了葉靜秋回家,晚上母女兩個同一張床。
程紹祖的那句話一直在唐惜腦海裏揮之不去,她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被人鄙視,和不屑別人,第一次有個人說幫助她,沒有藐視。
“媽,我親生父親,是不是程青山?”
葉靜秋睡得迷迷糊糊,“不是他,為什麼問他?”
“沒什麼。”唐惜抱著母親,她沒頭沒腦地說,“謝謝你。”
謝謝,我的生父不是程青山,謝謝你,讓我的生活沒有變得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