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聽得這話,倒是難得地有些高興起來。不由得靠近了她半步,做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冷血還在門外等候,葉顏也不便久呆,於是簡單將她看中了上次西湖畔那塊地,想要建一座山莊的事,同花滿樓說了說。
沒想到他居然很是感興趣。聽到興起,幹脆留了封書信讓人轉交給陸小鳳,然後主動提出與葉顏同行一段,竟是要借著送她之機,多聽她說說那籌建山莊的事。
冷血見到他們兩人聯袂而來,似乎也並不感覺到意外,隻帶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周鈺在前麵帶路,由著葉顏和花滿樓落在最後詳談。
花滿樓一直將葉顏送出去百十裏,直快要到了南陽的地界,才同她作別。
這幾日的同路時間,葉顏慢慢地講述著藏劍山莊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閣,一花一石,常常時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幾乎完全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花滿樓卻從不催促,也不打斷,總是含笑靜靜傾聽。隻是不知道為何,偶爾也會露出一絲落寞和悲傷的神色。
再長的路總會走完,再久的回憶也總要用盡,南陽城快到眼前的時候,葉顏終於將她印象中的藏劍山莊全部都說給了花滿樓聽。
再往前,便快到了洛陽了。於是,也終於到了分開的時候。
葉顏雖然對花滿樓的為人武功已經有所領悟,但沒想到更難得得是他居然還有著十分驚人的記憶力和想象力。隻聽過一遍,就將她說的東西畫了出來。
這在正常人身上都算是門絕技,何況,他是個目不能視之人。
故此,當她看到花滿樓根據她的描述整理出來的藏劍山莊草圖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有些愣住了。
隻因,那畫紙之上,分明便是昔日藏劍山莊的模樣。
似乎感應到了葉顏的激動和意外,花滿樓微笑著道:“這不過是在下的胡亂塗鴉,不知道可與姑娘所說的那處山莊,有幾分相像?”
葉顏注視著那幅畫,良久,終於緩緩開口道:“雖無十分,也有九分,花公子實非常人。”
花滿樓卻隻謙遜地朝著葉顏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在下這便先去江南,尋了高人再加潤色,以便等著姑娘一道兒著手興建山莊。”
葉顏也拱手回禮,微笑道:“有勞花公子,興建山莊之事,本無需公子如此費心,是我叨擾了。”
花滿樓微微一笑,卻不多言,隻在她轉身離開時問了一句:“不知道,這山莊,可有名字?”
葉顏微微一頓,終究還是開口告訴了他:“以心為劍,是為藏劍。那山莊,名為藏劍山莊。”
花滿樓先是肅然,繼而微笑:“藏於心,顯於劍,是個極好的名字。”
葉顏看著他的笑臉,不由得微微轉過了頭。
很久以前,好像曾經有個人,也這麼說過。
若是那人知道,數百你之後,也有人如此想,那必定會大笑著,說上一句“英雄所見略同”罷。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話已經說完,人已經遠去,但是路還是要繼續走。
過了南陽之後,離著洛陽便就不遠了。
這一日葉顏三人路過一處山林,一踏上原本看著沒有半個人的小路,便忽然覺出有些不對來。
葉顏拔劍砍斷了馬車的車軸,看著那兩匹馬兒嘶吼著跑遠,朝著車內喊了聲“在洛陽城等我”,然後便閃身朝著林中飛掠了過去。
自花滿樓離開之後,冷血似乎愈加沉默,但是對周鈺的看管卻沒有半分鬆懈。
汴梁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撿著重要的同葉顏說了一回。
襄陽王的人馬已經到了汴梁城,那麼這周鈺,少不了就要做個質子了。
故此即使是這個時候,他也還是本能地護著周鈺自馬車中衝出來滾落到一旁,才總算是躲過了那些暗算,安然脫了險。
然則他抬起頭之後,卻發現,本該在前頭的葉顏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