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房間裏突然傳來“嘭咚”聲響,動靜挺大。
婦人和豐子染同時站了起來,豐子染快步跨過去打開房門。我和婦人跟著趕過去一瞧,床頭邊的書架翻了,散落一地。
床上躺著一個囈語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少年光著身子,皮膚鐵青,單薄的被單已經被他的下身打濕了。
“寶兒!”
婦人淒厲地叫了一聲,多半是被孩子異樣的膚色給嚇到了。不管誰來看,就一眼也知道那孩子肯定出了毛病。
但那孩子並沒有被她叫醒,仍然處於半睡中,嘴裏嘰裏咕嚕說著夢話。他並不是一直都處在這個狀態。從他枕邊淩亂的痕跡看,他剛才應該有抵抗什麼,所以拉跨了書架。
豐子染將冰涼的手貼在我的臉頰上,然後把我的臉推到一邊,示意我不要老盯著床上看。我因為情況緊急,再說對方還隻是個沒發育完全的少年,也就沒有顧慮那些。被他這麼一推,臉頰不由得微微發燙。
我透過餘光,看到豐子染上前去掀開了寶兒的被子。
“去拿卷紅線來。”豐子染對寶兒媽說。
寶兒媽比想象中還要迷信,她什麼也沒問,忙衝進另外一個房間。聽她翻動抽屜的聲音,顯然是急壞了。
她拿來一裹紅毛線遞給豐子染,豐子染扯開線頭,把線團扔給了我。他好像把線頭綁在了寶兒身體的某個部位。
“往後退,五點鍾方向。”他說。
因為太緊張了,我木訥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腳,頓了兩秒才想起五點鍾方向在哪。寶兒媽急得不停地催我退快點,恐怕她和我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豐子染身上。
直到我退得不能再退,踮腳都抵到了牆,寶兒媽這才沒有說話。我看到這個幾近瘋狂的母親,她用僅有的理智望著我,那眼神在哀求。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哀求什麼,而且我奇怪她為什麼不打急救而是選擇相信我們。
但在下一秒,我明白了。
她之所以選擇相信我們,是因為她也看到了寧寧的鬼魂。我從她的瞳仁裏看到了寧寧的身影,那帶血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栗。她眼神裏的哀求不是給我的,而是給鬼魂的。
而且,我後麵不是牆,是寧寧。
日光燈不適時宜地發出“吱吱唔唔”的響聲,我全身的毛孔都被那聲音抖炸開了。我的手也開始哆嗦起來,隻要豐子染那邊稍微一用力,毛線團就會掉到地上。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那邊果然用力扯了一下,毛線團倏地從我手中滑落。
寶兒媽眼疾手快,立馬跪在地上,捧著雙手來接。
“掉了別撿!”
豐子染話音未落,寶兒媽已經穩穩當當捧住了線團。她寶貝似的盯著紅色的毛線團,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