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破人亡(3 / 3)

其實,不用君天奉開口呼叫,君中鳳已急急挫腕收劍。

原來,君天奉這舉步一跨之勢,正好擋在君中風的劍前,君中風一劍刺出,正好刺向父親背後。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時光不早了,在下無暇多留,閣下也該亮出兵刃了。”

君天奉慘然一笑,撩起長衫,取出一對金環,道:“閣下請看老朽這身衣著,不難知曉老朽早已無抗拒之心,但得能放過犬於、小女,老朽夫婦願束手就縛,聽憑發落。”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淒涼,老淚滾滾,垂下雙腮。

白衣人搖搖頭,道:“你們唯一的生路,就是合力衝出廳門,從我劍下逃走。”

君天奉突然回過頭,高聲對君中平、君中鳳道:“如若你們還承認是我兒女,那就答允為父的一件事情。”

君中平、君中鳳齊齊欠身說道:“爹爹隻管吩咐。”

君天奉道:“這位兄台乃七絕魔劍的傳人,那是一言九鼎,絕不更改,他說過,隻要你們逃出此廳,就不再追殺你們,決然是不會錯了,為父的一動手,你們破窗而出,各奔一個方向。”

君中鳳接道:“哥哥身係我們君家香火,理該逃走,女兒我……”

君天奉厲聲喝道:“不聽為父之言,就不是君家兒女。”

君中風正待接口,白衣人已冷冷接道:“君天奉,不必用話套我,我說的從廳門之中衝出,如是破窗而去,我是一樣追殺。”

那中年美婦緩緩站起身子道:“殺人不過頭落地,閣下欺人太甚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們可以打,也可以自絕而死,難道還不算寬大?”

君中平回目望著君天奉,道:“爹爹,如其坐以待斃,何不出手一拚,孩兒願打頭陣。”

君天奉怒聲喝道:“畜牲還不快走,為父替你攔擋追兵。”

白衣人一對星目,神光暴射,不停在君天奉、君中平臉上移動,神情冷肅,一言不發,似是在全神戒備,以防有人逃走,又似是在欣賞著他們父子、母女間的爭執。

隻聽中年美婦道:“孩子,你走吧!隻有你逃出此地之後,你爹爹和我,以及你妹妹才能放手一戰。孩子,如若你將來機緣巧合,學得對付得了七絕魔劍的武功,再替我們報仇,要不然就息隱山林,埋名耕讀,替君家留下一脈香火。”

這幾句話含滿了母子至情,也充滿著離緒別愁,哀婉、淒涼,動人心弦。

君中平雙目中流下淚來,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畏死偷生。”

君天奉突然飛起一腳,踢在君中平後胯,道:“畜生大膽,還不快走。”

這一腳力道甚強,但卻在踢中君中平後,內力才發了出去,一股強大的暗勁,生生把君中平托了起來,直向後窗飛去。

但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給我留下。”雙肩一晃,人劍合一,直衝過去,寒芒閃動中,響起了一聲悶哼。

緊接著撲通一聲,似是有物從空中摔下。

白衣人的動作太快,快得令君天奉、君中鳳來不及出手阻止。

凝目望去,隻見那君中平手握劍把,倒臥在地上,肋間鮮血泉湧,流了一地。

那君中平受傷似是很重,跌摔在地上之後,一直就未再講話。

再看那白衣人,右手中執著長劍,長劍上半截為鮮血所染,臉色肅穆,但卻已退回原地。

這不過一刹那間發生的事情,但卻是突變驚心,隻看得君天奉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之後,那中年美婦才突然啊呀一聲,蹲下身子,抱著君中平,說道:“孩子、孩子,你傷得很重麼?”

君中平緩緩睜開雙目,道:“孩兒傷得不重,母親不用擔心。”言罷,掙紮欲起,但他傷勢過重,剛剛坐起,人又倒了下去。

君天奉喃喃自語道:“七絕魔劍之下,從無完全之人,不是死亡,就是殘廢,這傳言果然是不錯了。”

君中風突然一咬銀牙,嬌聲叱道:“好狂的人,好毒的劍。”縱身而上,揮劍擊去。

白衣人長劍一揮,測的一聲,震開了君中風的劍,道:“令尊和柳任公、原子謙,有些不同,他還有一些悔悟之心。”目光一驚君天奉,接道:“不過如說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下就有些難信了,但看你養這些惡犬豪奴就不像退出江湖的樣子。”語聲突轉嚴厲,又道:“念你有悔悟之心,在下網開一麵,放你女兒一條生路,讓她逃命去吧!”

君中風吃那白衣人揮劍一擋,震得右臂酸麻難抬,心知自己武功,絕難是人之敵,這白衣人並非故作狂言,確能在片刻間,盡屠君家一門,想到年邁老父,即將在那惡泥劍招之下血流五步,不禁芳心欲碎,突然棄去手中寶劍,欠身說道:“李公子。”

白衣人雖不還禮,但卻閃身避開,也不受禮,冷冷說道:“姑娘趁在下主意未變之前,快些逃離此地吧!”橫跨兩步,讓開一條去路。

君中鳳黯然歎息一聲,望了那重傷臥地的君中平一眼,道:“家兄已傷你劍下,縱然不死,亦將落得個終身殘廢,今生今世,再難習練武功,那是永無複仇之望了。”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在下滿腔仇恨之火,姑娘如再不走,也許在下會突然改變心意了。”

君中鳳淒涼一笑,道:“家父年紀老邁,氣血漸衰,已然超越了練武的年齡,縱然能再活一段歲月,也是永無找你李公子報仇的機會。”緩緩屈膝而跪,繼續說道:“賤妾代年邁的老父,已殘的長兄求命,望公於劍下慈悲,放他一條生路,父債女還,賄妾願在公子劍下碎屍一死,或終身為奴為婢,償付家父昔年一念之錯鑄下的大憾、大恨。”

君天奉厲聲說道:“小丫頭,還不快些逃命,胡說八道些什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這要求太過份了。”

君中風黯然一歎,道:“賤妾願代家父一死。”

白衣人看她雙額淚滾,有如帶雨梨花,冷肅的臉上,緩緩綻開了一縷慈和之容,但卻如閃光一現,一瞬間,又恢複了那冷肅的麵容,道:“你父乃主凶之一,豈可饒恕。”

君中鳳悲苦的臉上,陡然間湧現出一片怒意,伸手撿起地上短劍。

君天奉陡然大喝一聲,道:“鳳兒,你如還認我是你爹爹,那就快些逃命去吧!”

喝聲中金環遞去,搶在君中鳳身前,攻向那白衣人。

他心知這白衣人劍招的惡毒,以君中鳳的武功,難以接下兩劍,是以搶先出手。

白衣人長劍疾起,一陣叮叮咚咚金鐵交鳴之聲,君天奉手中金環,全被震蕩開去。反手還擊,唰唰兩劍,橫削過去。

但聞得一聲悶哼,君天奉手中雙環,齊齊跌落地上。

原來,白衣人攻出的兩劍,分刺中君天奉雙腕脈穴,斬斷了腕上兩條主筋,雙手殘廢,金環落地。

君天奉劇疼攻心,兩腿間鮮血泉湧,但他卻強自忍住,未呻吟出聲。

白衣人冷冷道:“君天奉,你還有什麼本領未施展麼?”

君天奉心知已無半分僥幸可言,強忍傷疼、悲苦,說道:“大丈夫一言如山,你說過要放走小女,想來不是戲言了。”

君中鳳哭道:“女兒縱然逃得性命,也難報父母大仇,逃走何用。”

君天奉怒道:“那總比君家滿門死光了好些。”

白衣人冷肅的目光,投注君夫人的身上,道:“夫人可以出手了。”

君夫人黯然說道:“賤妾自知非敵,但也不甘坐以待斃。”右手一揚,一串寒芒,疾射而出。

白衣人長劍掄動,寒光繞體,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四枚白虎釘,盡為擊落。

就在那白衣人擊落君夫人四枚白虎釘的同時,君夫人左手中一把匕首已然刺入前胸。

她手握匕首把柄,望著導中鳳,緩緩說道:“鳳兒,聽你爹爹的話,快些逃命去吧!”目光轉到君天奉的臉上,接道:“賤妾先走一步了。”拔出匕首,一股鮮血,噴了出來,身軀蓬然倒了下去。

君天奉目睹君中鳳,高聲喝道:“鳳兒聽到你母親的遺言了麼?還不快走,等待何時,為父的不能再管你了。”一躬身軀,直向牆壁之上撞去。

但聞蓬的一聲,腦漿迸出,撞牆碎頭而死。

君中鳳眼看著慘局連綿,頃刻間父母雙亡,長兄傷重臥地不起,是否能活,很難預料,一個歡樂融融的家庭,轉眼間家破人亡。

她呆呆地望著那白衣人,說不出心中是傅是恨,震悼過度,反使她有些茫然無措。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我答應過放你,你可以走了。”大步行向君中平的身前,舉起手中長劍。

君中風如夢初醒,尖聲叫道:“不要再傷我哥哥。”

白衣人頭也不回,冷然應道:“我沒有答應放他,殺他之後,在下也該離開此地了。”

君中子傷勢奇重,早已無反抗之能,隻有閉目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