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嶽中巔根本不吃這一套,他抬眼一翻金相士,笑道:“熊掌做得不錯,其他的菜我也沒見過,你給我介紹介紹?”
這是把金相士看成跑堂的了,金相士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瞪著嶽中巔的那白嫩的脖子,那雙筷子在手裏顫啊顫啊,他在想要不要一筷子插進這個王八蛋的脖子裏。
“金猴子!”王天逸一拍桌子:“沒你的事,回你自己的桌子,去敬昆侖豪傑!”
身為司禮,他深知金猴子爆烈的脾氣,可不想明天爆出華山掌門被錦袍隊副司禮大卸八塊的江湖“謠言”!
在金猴子離開時落下一路的髒話中,嶽中巔抬起頭對著王天逸一笑:“頭上誰落的傷啊?聽說小趙跑了?捉到沒有?你啊你,太不小心了。”
“我殺你全家!”王天逸愣了片刻,幾乎是在胸中狂吼出這句話,但臉上卻是更加陰暗,他慢慢放開攥緊桌布的拳頭,臉上卻笑了:“嶽掌門,我記得你來是為了給武神送行啊?”
“哦,看我這記性!”嶽中巔笑嘻嘻一拍腦袋,轉頭朝武神舉杯道:“再敬一杯。”
章高蟬臉上陰晴不定的舉起了杯,他本不想喝,誰會喜歡和嶽中巔這種人喝酒,但卻不得不喝,因為嶽中巔卻沒說一句假話。
“我給你敬酒,還有說法,”嶽中巔說道:“我以前的手下行刺了你,不管他們嘴裏說的江湖道義武林規矩,反正刺客以前是我華山的人,我有罪啊。”
嶽中巔做痛心疾首狀,所有人冷眼旁觀,如果目光真能改變溫度,那麼嶽中巔立刻就會變成冰坨。
“這是錦袍隊款待我們掌門的私宴!”林羽用指節敲著桌子叫道,他都急了。
“不急,我馬上就走。”嶽中巔笑得很燦爛。
但這個華山掌門在眾人冰冷的目光中還是生龍活虎的,他皺眉說道:“但刺客和我們華山真的沒狗屁關係,如果真是我們華山的人,五架神機弩加一架鐵弓,就算神也殺了,這群傻逼的廢物!”
“你他媽的什麼意思?!”景桂勇狂怒,隔著人破口大罵。
“我說什麼了?我說實話而已。難道我又說錯了。”嶽中巔嘻嘻一笑。
看著那邊王天逸在對景桂勇做手勢,意思讓他冷靜,嶽中巔嘿嘿一笑道:“王天逸,這位長樂司禮,你能逮住刺客嗎?”
王天逸眼珠一橫,冷笑道:“放心吧,華山掌門,別人我動一根指頭就能拿下,但既然是神勇殺神的華山門人,我當用全力拿下,不僅拿下,我拿下趙乾捷後,還會特別用錦盒把他的頭送給你看仔細。”
“為什麼給我看?”嶽中巔一翻白眼。
“不是和你沒關係嗎?讓你看看華山的廢物咯。”王天逸冷冷一笑:“雖然是廢物,也是你曾經的手下。哈。”
嶽中巔吐出嘴裏的蟹腿,看著王天逸良久,冷笑道:“是。沒錯,是我曾經的手下。但不也是你曾經的同門嗎?一張通鋪上睡了三年呢!”
“我回去後,一炷香功夫就進來,立刻把他叉出去!記住了嗎?”王天逸大步行進,怒火幾乎把他的臉的燒青了。
嶽中巔這無恥爛貨不僅自己不打算要臉了,也讓在座的所有大人物都丟盡了臉麵。
不論是昆侖還是長樂幫,他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多的足以讓人人景仰的縉紳變成沒穿褲子的醜陋流氓。
身為主人,王天逸再也受不了,他借口內急,特別找了趙爵易和劉定強兩個臉生的年輕手下,在向“香房”行進的路上,他讓他們裝成喝多的醉漢或者找劉三爺的打手,總之,衝進大廳,不管怎麼樣,把這個惡心人的滾刀肉扔出去。
劉三爺手下的棲鳳樓是建康內排前五的豪華酒樓,所謂香房就是平常所謂的廁所,不過這裏不僅室內裝潢堂皇富麗,連馬桶上都畫著綉雕,加上不停香熏,根本毫無臭氣,簡直比其他地方還要香濃無比,所以才稱香房。
“你出去吧。”王天逸對裏麵笑容滿臉的小廝說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知道裏麵還有小廝遞送毛巾,但是殺手出身的他,最受不了的是小解的時候背後站著人。
當年他第二次任務,就是這樣,從背後用絞絲勒住了正在小解的敵人的脖子,輕鬆的就像勒斷一隻長脖子的鵝。
小廝出去後,他才有心情對著勒著金箍的馬桶痛快。
但水流還沒開始,門外就起了喧鬧的聲音。
王天逸有些緊張的加快水流。
但哪怕是武神,也不能左右那水的速度吧。
“還不讓人方便了?”一聲吼叫中,門被撞開,趙爵易和嶽中巔抱在一起轉了進來,後麵跟著的是滿臉驚恐的劉定強。
“是你?”看著這個瘟神竟然追進了廁所,王天逸冷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安心繼續。
“我!怎麼?茅房也是你家開的?”嶽中巔掙脫了趙爵易,異常迅速的站到另一個馬桶旁邊,掏出了話兒,和王天逸肩並肩的方便。
“嶽掌門,以前的事兒我不想提了。”冷眼看了看旁邊的同樣不設防的嶽中巔,王天逸冷冷的說道:“我今晚要送別章掌門,我是代表長樂幫,你和他同時武當勢力的柱梁,多個朋友多條路,你何必呢?識相的,唱個諾告辭就算了,今晚的事情沒人追究。”
“何必什麼?多什麼路?”嶽中巔很有信心掃了掃王天逸身下,哼哼一笑:“我也要送別他啊。”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華山算什麼狗屁東西!”王天逸猛然轉頭,臉上再也沒有任何偽裝,密布上麵的是赤裸裸的凶相。
“哦?給臉?”嶽中巔饒有興趣看著王天逸在裝回東西,臉上卻仍然一副痞子相:“四年前,要我給你這個青城的臉,現在倒過來,你給我……”
他話沒沒說完。
因為沒法再說完。
王天逸不輕易露出凶相,但一旦露出凶相,就打定了主意。
整裝完畢的他,不理嶽中巔還在放水,滿臉扭曲如妖魔的他猛然轉身一手叉在了嶽中巔臉上,猛地扠了出去!
“砰”一聲巨響。
嶽中巔腦袋撞在了牆上。
整個人被王天逸單手扠在臉上推飛了起來,雙腳離了地,連水都劃出了弧線。
這短短的飛行,直到被王天逸摁在了馬桶旁邊的牆上,才停了下來。
整個臉被那隻手擠在了牆上,臉都變了形,但小便卻還在繼續,不能不繼續,隻是不再衝進馬桶裏,而是順著香氣四溢的牆流著發騷的曲線。
“我不僅可以殺了你,我還能殺了你全家!”王天逸咬牙切齒的盯著嶽中巔從自己指縫裏露出的那隻眼珠叫道:“對你這種垃圾的生死而言,我和千裏鴻根本沒有分別!別再惹我!雜種!”
一瞬間,這個囂張的華山掌門就被自己的司禮生生摁到了牆上,而且還不得不保持著小便的姿勢,這詭異而凶猛的一幕打傻了兩個隨從,趙爵易和劉定強都愣在了當地。
“殺了我?”嶽中巔的臉擠在牆壁和王天逸的鐵手之間,已經被擠壓的不成人樣,隻有指縫裏的那隻眼珠可以轉動,它轉了轉,下麵嘴突然發出一陣大笑:“你真厲害啊?”
“你?”看著對方在這種情形下都無所畏懼,王天逸不由的也呆了一呆。
“我操娘!”被壓在王天逸爪下的嶽中巔臉突然一下抽搐,大吼一聲罵中,嶽中巔猛地一掙,頭猛地從牆和王天逸手掌間掙脫出來。
“你!”王天逸還沒想到下一步踹嶽中巔哪裏,對方已經回過頭來,那雙精光四掃的目光看了看王天逸,一陣大笑又起。
說時遲那時快,嶽中巔竟然猛地轉過身來,身體如僵屍般一跳一跳起來,長樂幫三人同時僵硬,因為他轉身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有意握著他那話兒一跳一跳。
嶽中巔還在撒尿!
轉瞬間,香房裏對著長樂幫三人立刻多了無數一串串晶瑩的水滴直噴而去。
手法簡直如唐門的漫天花雨!
但唐門的漫天花雨比起這種暗器也黯然失色!
這種暗器!
怎麼躲?!
怎麼閃?!
別說一流高手趙爵易了,他已經弓腰轉頭了,少林第一俗家弟子也是麵如土色,手臂不自覺架到了臉上,這輩子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能讓這樣一個高手把手臂架起來防範攻擊,
別說少林第一俗家高手,繞是寫過《巷戰夜誅》的殺人行家,長樂幫錦袍司禮王天逸,麵對這種暗器也隻能瞠目結舌,縮肩屈膝閃避。
但哪裏避得開?
武神也避不開!
“哈哈哈哈哈!”狹小香房裏的漫天水滴中,是手握話兒一碰一跳的華山掌門的狂笑。
“我操你娘!”一聲怒吼把屋梁的土震得唰唰下落,睚眥俱裂的王天逸一腳踹在華山掌門的胸口中!
“嗵!”嶽中巔身體如脫線紙鳶飛速回飛,脊梁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他軟軟順著牆壁下滑,連脫出褲子的那話兒都歪在一邊,吐出幾口黃水。
他終於解完了。
看著自己錦袍上斑斕的水漬,王天逸眼珠都要瞪出來了,他一步跨前,揪住嶽中巔袍子前襟,把他順著牆壁又舉了起來。
“洗個澡,爽不爽?”看著王天逸那要爆出眼眶的眼珠子,嶽中巔舌頭伸了出來微微一轉,舔幹淨了嘴角了血跡,卻對王天逸擺了一個猥褻之極的笑容。
“你這雜種!”弓腰轉頭的趙爵易還是不夠快,臉上被一串尿淋了個結實,生平從沒受過此辱的他胸口都要炸裂了,看著王天逸把嶽中巔舉在牆上,怒如火燒,撩袍扭腰,一個“飛天爆裂腿”對著嶽中巔高高暴露在上的臉就飛踹過來了。
他要把這個人的臉和鼻子一起踹到牆裏去!
但他沒有踹到。
在他的靴底距嶽中巔鼻子隻有一寸的時候,一隻手撩到了他腳腕,四兩撥千斤,這小小的往上力道,立刻讓他離地飛踹的身體失去任何平衡,在空中就是一個倒栽蔥掉了下來,這真是結結實實一跤。
跌在了馬桶腳下,這小小的一撥,結實的讓所有力道都貫穿了他的背部,他呲牙咧嘴的想站都站不起來。
王天逸撥的。
等劉定強有些疑惑的扶他起來,他卻看到滿臉扭曲的司禮竟然在放嶽中巔下來。
雖然是放嶽中巔下來,但王天逸臉上的肌肉如沸水一般在抖動,他冷笑,但是迅猛之極的憤怒讓這憤怒看起來倒像是哭:“嶽中巔,你這孫子,想借我們的手了結性命不是?”
“你這懦夫,了結性命不過一把劍橫過脖子就夠,要是你是他媽的膽小鬼,一根繩就夠!像女人那樣!何必找我們?!”王天逸咆哮著吼嶽中巔。
“你以為我們會如你如願?在這裏用一點小事就了了你的狗命?我告訴你,你想錯了!我是借刀殺人的行家!我怎麼會讓你這雜種如願?千裏鴻握著你家人是不是?握著你黨羽是不是?”王天逸看著嶽中巔笑得很殘忍:“我要慢慢等著看,你這一家子是怎麼在江湖上湮滅的。”
“他媽的青城雜種!”嶽中巔捂著胸口,那裏被王天逸踹了一腳,正如烈火般灼燒,他慢慢的坐到地上,笑道:“不要講什麼借口,你不敢就是不敢,你他媽的沒種!”
“沒種?”王天逸低頭看了看胸前那些水漬,咬牙切齒的抬頭道:“梁子結下了!我很希望你落到我手裏!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哼!”嶽中巔不屑的哼了一聲:“狠話誰不會說?輪得到你嗎?”
王天逸一言不發的把坐在地上的嶽中巔拎了起來,他看著這個掌門,笑了:“你也不是就能說狠話?你現在這種廢物除了這些還能做什麼?要我殺你?要我揍你?你配嗎?我殺的都是身家萬金的豪雄,我揍的都是一諾萬金的遊俠,你還有什麼?有什麼?”
摸了摸嶽中巔光滑的麵皮,王天逸表情卻如摸過一條蛇的皮膚,他惡心又嘲諷的說道:“你狗屁都不是,隻頂著一個掌門的虛名,你除了臉皮還有什麼?所以你就算攻擊也隻能用自己這臉皮!”
“吐!”王天逸一口痰吐在嶽中巔臉上,笑道:“可惜在七雄麵前,你的臉皮是垃圾,一文錢都不值。”
“我幾年前怎麼不殺了你?”嶽中巔任由那口痰慢慢劃著臉皮朝下淌,眼睛看定了王天逸,慢慢說道。
“你配嗎?”王天逸一笑,揪著嶽中巔前襟的雙手一用力,把這個華山掌門扔回了馬桶和牆之間,“你是個該死的雜種,以前是,現在也是!”王天逸用手慢慢比劃過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冷冷的說道。
“愚蠢的雜種!你自己玩吧,自己去死吧!”王天逸冷冷的拋下這句話,不理坐在馬桶和牆之間的那人,揮揮手,劉趙二人就要退下。
“我不愚蠢。”坐在牆角的嶽中巔一手握住了馬桶邊沿,艱難的站起身來:“我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於公說,你在搞亂我的宴會,和長樂幫作對,你該死!於私說,我應該馬上在馬桶裏溺死你的!”王天逸冷冷的停下的腳步:“我很樂意這麼做。”
“叫你的手下出去,我是雜種,但我不愚蠢。”嶽中巔慢慢坐在馬桶邊上喘著粗氣說。
“你這瘋子!說你狗屁啊!”趙爵易本來就想一腳踹死這王八蛋,但被自己上司一手絞,摔了個七葷八素,一肚子的火氣,此刻聽這瘋狂掌門屁話,不由得怒從心起,心裏實在想司禮命令打死這個混蛋。
“王天逸,我是個王八蛋,但我蠢嗎?聰明人會做這些事嗎?”看著抱臂的王天逸,嶽中巔收了先前的狂氣,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