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烈火大江 第十九節 玉碎鳴(上)(2 / 3)

“哦?怎麼回事?”張川秀吃驚的問道。

“林謙論功行賞,不僅讓他進商會,還讓他接替建康失陷時候失蹤的老羅,管這幾條街的事了。”王大立氣哼哼的說道。

“他不是算錦袍隊的人了嗎?”張川秀張大了嘴巴。

“算個屁!錦袍隊是專門負責廝殺的,一等一的高手還不一定能進去!他這樣的,人家能看上他?讓他去,他也不敢啊,誰專門送給他殺啊,兩天不被人砍死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天上還能連續兩次掉銀子砸他頭上?”王大立又解釋道:“林總管說了,嶽掌門那樣的朋友啊,小孟這樣的,在昆侖期間特招入來的,都是他來代表長樂幫論功行賞,錦袍隊還是原來的老人,各算各的……….”

“江湖真是變得快,沒想到我跑堂的小夥計,幾天後就成了我上司了!”張川秀開玩笑的說道,一群人笑了起來。

“哼,誰知道呢。”王大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林總管頭上可頂著個暫領呢!”

“哦?”一群人抓住了話頭,問丐幫團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還有更合適的?”

“這些日子,揚州那邊亂成一團,隻顧自己廝殺,連建康丟了都沒餘力顧及,更談不上在外邊的江湖大戰中露些風頭!真是有點折七雄的麵子。這半邊大城是誰拿回來的?章高蟬那兔崽子的腦袋是誰砍下來的?憑什麼他的鳥頭第一個要傳首咱家長樂幫?還不是咱們的人功勞大嘛!這可是在江湖上露臉了,等幫主殺盡逆賊,有心轉頭的時候,說不定…..嘿嘿。”王大立侃侃而談。

沒想到王大立這種人居然是和自己站在一邊的,這家夥不是隨著丐幫剛又被商會接管了嗎——張川秀又驚又喜,越想越覺的王大立的話有道理,論說天逸對內,確實沒在平亂中立啥功勞,可是論對外作戰,這次誰能比的上他,簡直是一人支起了長樂幫的外戰,說不定就真能高升呢。

想著要是王天逸當了建康總管,自己豈不是跟著前途一邊光明。張川秀笑逐顏開,一整天眼睛眯著就沒睜開過。

等得了個空,回去和娘子一顯擺,卻沒來由被那婦人一頓搶白。

“好你個木頭疙瘩!放著金山不用,卻去討飯吃?往日裏也不見你往你同門的府上走動走動?人家有了好事豈會記得你這個疙瘩師兄?看看小孟!那不過是個吃貨,人家都比你強!我就納悶了,你說和人家是睡一張通鋪過來的同門師兄弟,同樣是使劍的,咋個人家用劍拚出個榮華富貴,而你卻隻能操著菜刀殺雞?可憐我還要跟著你受苦受累。”

一番話,說得張川秀隻翻白眼,吵道:“若是我有那本事,蔫會娶你這婆娘?”

不過吵歸吵,張川秀卻認為自己妻子的話很有道理,王天逸連續立下大功,自己怎麼著也得上門慶祝下,當天下午,他就丟下生意,帶了些禮物,跑到了錦袍隊那裏。

沒想到到那裏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要求見王天逸的人塞滿了等候的兩間門房,一直排到大門廊裏一溜,馬上就排到街上去了,能把門檻踩平了——這句話並不是太誇張。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川秀立刻去找門房通融,他以前來過幾次,都是直接被王天逸叫進的,想著能有幾個門房認識自己這張臉,可惜別說門房,連看門的都是清一色的生麵孔,張川秀猶豫了一下還是期期艾艾的上前要求通融。

“司禮不在。你是他好友?”坐在桌子後麵登記來賓的門子抬起臉,目無表情倒過毛筆,用末端指指外麵的那大群人,說道:“看見沒有?人人都說是司禮好友故舊。”

眼瞅著今天無望見到了,張川秀無奈回家的時候,一路都在感慨王天逸的風光,想著回家少不得受老婆閑氣,張川秀不由哀歎道:“當年我要是眼一閉,提著劍衝上去,說不定我也….何至於今天受婆娘排揎?唉!”

但王天逸沒有張川秀想的那麼意氣風發。

他現在正臉紅脖子粗的拍桌子,拍林謙的桌子。

這次任務出動前,林謙說好的,隻要拿下首級,就馬上交給王天逸所屬戰力,並大力支持。

王天逸從慕容世家那裏搶回了首級,但並不是他唯一的功勞。

他還帶回了一個丁三,他號稱要跟著武神的首級走,在長樂幫和慕容世家傳完之後,馬上帶著首級去給他們一家安葬。

這固然讓丁大俠的名頭在江湖上更響了,但他帶著十幾個朋友進入建康,也等於給長樂幫吃了定心丸——丁家的戰力以及遊蕩在長樂幫地盤邊緣的那群高手,不會對長樂幫造成任何威脅——以丁玉展的身份地位,人家都近乎孤身入質了,對你當然無任何敵意。

當然,林謙私下裏卻鬱悶之極,平常隻以為這家夥是擅長投機的心狠手辣之輩,萬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個副將,逮住章夫人母子固然是大功勞,但並等於直接逮住了武神。

要是武神按計劃逃回武當,那也肯定是被武當的人自己做掉,畢竟千峰翠的兒子被人扣為人質了,章高蟬怎麼也比不了未來的掌門的重要,那麼手裏捏著章夫人母子隻能是錦上添花了,一輩子也不可能拿住那顆寶貴的頭,它肯定首先被送往蘇州。

但誰想到,武神這種莫名其妙的家夥,居然不回武當,而是仿效常山趙子龍,單槍匹馬的又殺來救自己的恩主了!

要是章高蟬母子不在,那這次會成為新趙子龍的傳奇的,沒人奈何得了突襲而入的武神搶人。

而王天逸恰逢其會,立刻祭出“縛龍樁”,一舉拿下章高蟬這條凶龍。

在江湖裏,不需要也不可能無往不克,隻要做成一次大任務,可以吃一輩子了。

王天逸卻好像不打算吃老本享受,他扔給林謙首級,就急吼吼的要求林謙兌現承諾。

但林謙怎麼可能優先補充錦袍隊?

等塵埃落定,才要看誰的拳頭最硬。

林謙沒有參與戰鬥,所以為了未來的地位,他也非要讓自己強悍到任何人不敢輕動自己的地步不可。

現在長樂幫揚州建康內外同時發生激戰,幫裏高手損失慘重,最缺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人才。

這種稀缺資源怎麼能優先補充給非自己一係的人?

因為派給王天逸的隻是“發配”型的任務,本來就是要王天逸在外頭疲於奔命,林謙在家裏慢慢的論功行賞收買人心,但神仙也想不到他出去溜了幾天就把這不可能完成的事做成了,而且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聽說王天逸居然帶著首級回來了,林謙這老江湖也隻能歎道:“混江湖命好是太重要的。”

王天逸興衝衝的找林謙要賞,沒想到卻吃了個跟頭,林謙竟然要扣押他的兩個副手陶大偉和金相士,擇日押往揚州。

“我這樣做是有證據的,他們很可能和慕容成勾結過,也許他們就是叛黨。所以我有必要把他們押往揚州聽憑幫主審查處置。”林謙很有底氣的笑道。

“什麼證據?有什麼證據?物證還是人證?他們可是跟著我流過血的!”王天逸一呆之下,馬上好像火蹭蹭的往上躥。

說是“好像”,因為王天逸心裏發虛,自己被關在昆侖的時候,外邊全是這兩個手下聯絡,難免不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林謙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疤麵虎絕對不是好惹的,把自己支出去的時候,他不可能是在打盹。

正因為心裏發虛,加上一種狗急跳牆的絕望感,所以王天逸反應尤為激烈。

他暴跳如雷的在長官麵前吼了起來,這是絕對的失禮和違逆,但林謙麵無表情。

“證據是什麼?拿出來給我看看!”王天逸大吼。

“這我不能告訴你。”林謙雙肘撐在桌麵上,手麵哼疊蓋住鼻子以下的臉,好像帶上了一個麵罩,隻用兩隻眼睛狼一樣的盯著獵物:“你是有功之臣,我尤其慎重的對待錦袍隊的事情,沒有證據我斷不會這樣做的,而且我在沒動你兩個副手之前先先告訴你,給你提個醒。”

王天逸看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愣了片刻,猛可裏他憤怒的衝前,一拳擂在林謙的桌子上,大吼道:“他們絕對都是忠於幫主的!林謙,你這是指鹿為馬!陷害忠良!”

“啊?你在幹什麼!”屋裏其他兩個手下立刻站了起來,叉開了手就要朝王天逸走過來,但林謙抬起一隻手輕輕揮了揮,他的兩個手下黑著臉不情願的坐下了。

王天逸好像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盯著林謙的眼睛,慢慢的拉直身體,拳頭緩緩的從桌子上抽了開來。

“我兩個副手有問題,那你認為我是什麼?我也是易月一係的逆黨?”王天逸絲絲的抽著氣問道。

林謙的眼睛盯了王天逸好久,才慢慢的開口道:“我不知道。”

“你!”好像氣昏了一樣,王天逸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林謙說不出話來,好一會,那手指又蜷回去變成了拳頭,王天逸揮著拳頭吼道:“這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別想動他們一根寒毛。”

林謙的眼睛眯了起來,好像挑逗獵物的豹子一般,他笑了笑說道:“天逸,你別動氣,我隻是公事公辦,執行幫主的命令而已。

現在逆賊易月的據點飛鷹鏢局已經被我們拿下,他大勢已去,隻是苟延殘喘,現在不停的有文件密檔被發現,也有很多棄暗投明的降賊向我們提供情報。

現在已經可以確認,易月手下有個喚作‘夜鶯’的組織,他們就是針對易月敵人被易月按入的釘子,把我們非易月的長樂幫當做敵幫來看待的逆賊‘暗組’。

隨著我們的節節大勝,這些人真正的身份也開始浮出水麵。

你婚禮那日,我們被昆侖和慕容成精確無比的奇襲,這裏麵沒有夜鶯的功勞誰能相信?

你那錦袍隊又是新建沒幾年,骨幹很多都是原來暗組的,能說是鐵板一塊嗎?沒有夜鶯很難讓人相信。

現在我想幫你解決兩位副司禮的清白問題,你最好還是和我合作,和任何有嫌疑的人剝離關係,保持自己清白,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如果他們沒事,自然會很快歸來。

若是有事,而你因為義氣,或者…..或者其他,縱容包庇,等到易月逆賊被一網打盡,搜到夜鶯名冊乃至易月本人親口供出手下的時候,你豈不是悔之晚矣?”

隨著林謙的侃侃而談,王天逸的臉色越來越青,等林謙說完,把麵罩的兩手往兩邊一閃,露出一張良苦用心的臉之後很久,王天逸才好像下了莫大的決心般,他咬著牙說道:“我的人我擔保,我很快就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