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跑步時我談什麼》:身體與文體之間(1 / 3)

寫小說念頭的出現可以鎖定在一個時刻:1978年4月1日下午1:30左右。那天,我在神宮球場的外場席一個人喝著啤酒看棒球賽。從所住公寓步行去神宮球場沒有幾步遠。我當時就是養樂多棒球隊的球迷。天空無一絲雲絮,風暖融融的,一個無可挑剔的美妙春日。那時的神宮球場外場沒有設置座位,斜坡上隻鋪展著草坪。我歪在草坪上,一邊啜著啤酒仰望天空,一邊悠然自得地看球賽。……第一擊球手希爾頓(從美國新來的年輕外場手)打出左場線,球棒迅速擊中球中心那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球場。希爾頓飛快繞過一壘,三步兩步跑到二壘。“好,寫小說好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動了這個念頭。一碧萬裏的天空,剛剛返青的草坪的感觸,球棍愜意的聲響,這些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有什麼從天空靜靜飄落下來,而我把它穩穩接在手中。

“這個念頭”催生的第一部作品就是《且聽風吟》。毫無疑問,全世界所有村上作品的熱心讀者和村上迷們都應該感謝那一非凡時刻——感謝希爾頓擊球那尖銳而愜意的聲響。當時球場所有觀眾肯定都聽到了那一聲響,但唯獨村上從中聽出了來自上天的召喚。一般說來,作家筆下的東西難免多少帶有修飾成分或矯情意味,但我並不認為村上純屬故弄玄虛,因為藝術大多是這類性質的東西,是靈機一動的產物。而村上的可貴之處,在於他把PM1:30這一瞬間的靈機一動同二十五年間七萬五千公裏的長跑拚接在了一起。應該說,那是靈性和毅力的結合。

村上認為小說家的“資質”有三項:最重要的是才華,次重要是精神集中力,再次是後續力或耐力。才華是天生的,因而無論量還是質都無法由作家本人任意操縱。“才華這東西同自己的算計無關,要噴湧時自行噴湧,盡情噴湧完即一曲終了。一如舒伯特和莫紮特,或如某類詩人和搖滾歌手,在短時間內將豐沛的才華勢不可擋地揮霍一空,而後年紀輕輕就戲劇性死去化為美麗的傳說——這樣的活法固然光芒四射,但對於我們中的多數人恐怕沒有多大參考價值。”精神集中力即高度注意力。這項資質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天賦才情的不足。村上說他每天上午都專心致誌寫作幾個小時。“坐在桌前,把意識僅僅傾瀉在自己正在寫的東西上,其他一無所思,一無所見。”至於後續力,就是把精神集中力日複一日持續保持一兩年的能力。對於從事長篇小說創作的作家這點尤為重要。才華是先天的,而後兩項資質則是後天的,可以通過訓練獲得。但先天和後天之間有時並不存在完全令人絕望的深淵。村上說有不少作家在心無旁騖持之以恒以至“勉為其難”的過程中“同自己身上隱秘的真正才華不期而遇。就是說,一個勁兒揮汗如雨在腳下揮鎬挖坑時間裏,忽然碰上了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沉睡的秘密水脈”。因而這些作家到了晚年才綻放絢麗的才華之花,其中有人留下不朽的傳世之作。

寫小說念頭的出現可以鎖定在一個時刻:1978年4月1日下午1:30左右。那天,我在神宮球場的外場席一個人喝著啤酒看棒球賽。從所住公寓步行去神宮球場沒有幾步遠。我當時就是養樂多棒球隊的球迷。天空無一絲雲絮,風暖融融的,一個無可挑剔的美妙春日。那時的神宮球場外場沒有設置座位,斜坡上隻鋪展著草坪。我歪在草坪上,一邊啜著啤酒仰望天空,一邊悠然自得地看球賽。……第一擊球手希爾頓(從美國新來的年輕外場手)打出左場線,球棒迅速擊中球中心那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球場。希爾頓飛快繞過一壘,三步兩步跑到二壘。“好,寫小說好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動了這個念頭。一碧萬裏的天空,剛剛返青的草坪的感觸,球棍愜意的聲響,這些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有什麼從天空靜靜飄落下來,而我把它穩穩接在手中。

“這個念頭”催生的第一部作品就是《且聽風吟》。毫無疑問,全世界所有村上作品的熱心讀者和村上迷們都應該感謝那一非凡時刻——感謝希爾頓擊球那尖銳而愜意的聲響。當時球場所有觀眾肯定都聽到了那一聲響,但唯獨村上從中聽出了來自上天的召喚。一般說來,作家筆下的東西難免多少帶有修飾成分或矯情意味,但我並不認為村上純屬故弄玄虛,因為藝術大多是這類性質的東西,是靈機一動的產物。而村上的可貴之處,在於他把PM1:30這一瞬間的靈機一動同二十五年間七萬五千公裏的長跑拚接在了一起。應該說,那是靈性和毅力的結合。

村上認為小說家的“資質”有三項:最重要的是才華,次重要是精神集中力,再次是後續力或耐力。才華是天生的,因而無論量還是質都無法由作家本人任意操縱。“才華這東西同自己的算計無關,要噴湧時自行噴湧,盡情噴湧完即一曲終了。一如舒伯特和莫紮特,或如某類詩人和搖滾歌手,在短時間內將豐沛的才華勢不可擋地揮霍一空,而後年紀輕輕就戲劇性死去化為美麗的傳說——這樣的活法固然光芒四射,但對於我們中的多數人恐怕沒有多大參考價值。”精神集中力即高度注意力。這項資質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天賦才情的不足。村上說他每天上午都專心致誌寫作幾個小時。“坐在桌前,把意識僅僅傾瀉在自己正在寫的東西上,其他一無所思,一無所見。”至於後續力,就是把精神集中力日複一日持續保持一兩年的能力。對於從事長篇小說創作的作家這點尤為重要。才華是先天的,而後兩項資質則是後天的,可以通過訓練獲得。但先天和後天之間有時並不存在完全令人絕望的深淵。村上說有不少作家在心無旁騖持之以恒以至“勉為其難”的過程中“同自己身上隱秘的真正才華不期而遇。就是說,一個勁兒揮汗如雨在腳下揮鎬挖坑時間裏,忽然碰上了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沉睡的秘密水脈”。因而這些作家到了晚年才綻放絢麗的才華之花,其中有人留下不朽的傳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