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他醒了!”
等他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耳邊第一個聽到就是這個驚喜的聲音。
秦堅睜開眼睛,用力彙聚模糊的視線,眼前的那些人的麵目慢慢清楚起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一個三十多歲的黑壯大漢,最邊上是個黑瘦的老頭,三人麵目依稀都有相似之處,若是那大漢抽幹了皮下的血肉當是更是和老漢一模一樣,三人當是一家人。
三人後麵更是有一眾鄰居在看稀罕物件似的看秦堅,嘴裏都是對李家嘖嘖的稱讚。
看了他們喜悅的樣子,又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破舊的床上,肚子不餓了,傷口也換了新的繃帶,秦堅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被這家人救了性命,強自撐起身來就要道謝。
但那大漢一把摁住了他,他悶聲悶氣的說道:“小哥不要起來,剛給你上了點藥,小心傷口又破了。”
秦堅道謝之後,知道了這三人果然是一家人,爺爺李平安,父親李順生,兒子叫李小福。這個地方叫安順巷,是碼頭扛夫的聚居之地,住的都是苦力;李家隻有他們爺孫叁人,李順生老婆生李小福的時候難產死了,現在一家人是靠李順生這個大漢在碼頭做扛夫糊口,李平安年輕時候也是扛夫,現在幹不動了,就每日在家看著孫子。
一家三口過得緊巴巴的,屋子是用木板子拚湊成的,屋子四處漏風,往外看可以看見那棵有道大裂痕的老榆樹,往上看可以看見外邊的天空,唯一一張床和屋子的建築材料一樣,從碼頭揀來的廢舊木板搭在磚堆上拚起來的,稍微一動就亂晃,有種躺在樹枝上的感覺。屋子的一角就是灶台,唯一的家什就是那黑糊糊的鍋和一個隻有三條腿的小桌子和三個破碗,連椅子馬紮都沒有,估計李家人吃飯都是蹲著的。
秦堅看了看李家住的屋子更是感動,心想這家人自己生活如此艱辛,卻還能仗義救我,這是何等俠義心腸?
於是把自己行俠仗義反被賊人所傷,來此地投親親戚又不見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大家都是唏噓不已,對秦堅所言並不懷疑。秦堅感動之下,手不由的伸進了懷裏想掏點錢來略表心意,但手一入懷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身家不過三個銅子,如何能夠拿的出手,臉上不由得紅了。
旁邊的李老爹倒看出了秦堅的心思,麵上惱怒起來,說道:“這小哥,你莫給我玩虛的,救你又何曾是看在銀錢上!看你如此寒酸,也沒有銀錢,莫多想了,安心養傷吧。”
秦堅被人說中心思紅著臉,訕訕的把手抽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赤膊漢子急匆匆的分開眾人,走到秦堅床邊,對著李老爹提起了手裏的一傳紙包還有一貫銅錢,瞪著兩眼說:“李老爹,剛才有個公子哥模樣的人要我把這些東西交給這個病人!”
大家看到那烏沉沉的銅錢都屏住了呼吸,畢竟這麼多錢在在安順巷還真少見!
這時候,那赤膊大漢抹著汗又說了:“那公子哥可凶了,跟我說要是我私吞了這些東西就要我命!然後我說李家救了個可憐人我不是不知道,黑這種銀錢,我張老四什麼時候是那種人了!不過他瞪我一眼就走了。”
李老爹點了點頭,拆開紙包一看,卻是上好的金創藥,於是問秦堅道:“可是你朋友?”
秦堅疑惑的搖了搖頭,暗想自己在蘇州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誰會給自己這種東西,於是對李老爹一家搖了搖頭,隨即說道:“買點好吃的,給大家分分吧!
頓時一片歡呼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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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秦堅在安順巷住了一個多月,多虧了那個神秘的公子哥,秦堅在這裏住的並不太尷尬,因為那位兄弟又送來過十兩銀子。肩頭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對這個巷子也熟悉起來。
這是個汙水橫流的巷子,所有的屋子都是木板搭成的,連磚屋都沒有,白天靜悄悄的,隻有苦力的老婆們在看孩子和洗洗衣服,到了晚上,等扛夫們回來就熱鬧了,每家每戶都象迎接凱旋而歸的將軍們一樣迎接帶回銀錢和食物的男人們。大笑聲、鍋碗瓢盆的響聲、孩子們的嘰嘰喳喳聲幾乎會在同一時刻響起。
這些日子,李順生白天去碼頭扛活,秦堅就用沒受傷的那條胳膊去為大家劈柴,柴火在他手下簡直不像無生命的木頭,而象抱在一起的小妖怪,斧頭一揮,就自動沿著紋理跳開,切麵整齊的宛如木匠用墨線劃過然後鋸開的,這一手贏得了安順巷無數住民的尊敬。
閑著的時候就陪李老爹聊天或者教李小福一點基本的武藝,李老爹自己的父親就是來蘇州討生活的扛夫,可以說是看著安順巷一點點成長起來的,對這裏每塊石頭每塊木板都如數家珍,做為資格最老的居民,幾乎每一家人家都受過他家的幫助和恩情,大家非常尊重他,可以說李老爹就是安順巷的老父親。
這天秦堅扶著李老爹散步,李老爹拄著秦堅剛給他削的拐杖,興致很高。雖然他還不到五十,但多年的勞苦早早塗白了他的頭發胡須,壓彎了他的腰,艱苦的生活讓他看起來如同六七十歲的人一般,他已經需要拐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