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亮聽後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豪氣壯闊,且也一發不可收拾,若是被人戳中了笑穴,一直瘋笑不止,過了兩分鍾,方才清醒過來:”我的媽呀!你們也太搞笑了,自家丟了小姐,跑到咱們家來找,你不知道咱們家剛死了人,沒人做主嗎?丟個人都這麼火急火燎的,那咱們死了人又該哭天搶地的找誰去呢?”
一通話,問得那文飛無法應答,隻是拍了一下桌子,帶著兩隨從怒去,臨別時留下一句話:”你給我等著,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文飛出去,請來了賈懷,外麵留一隊排軍值守,其餘排軍都跟了進來。周夫人怕周亮與賈懷幹了起來,便識趣地主動到外迎接,還安排廚房裏備下酒菜。
周太一見賈懷入院,便熱情地上前請他進屋,賈懷進了屋裏,見還是施南生前的布置,堂屋中間高掛一副字“明鏡高懸”,對麵牆上又一副“兩袖清風”,端地讓賈懷有些無地自容。
周亮還以為那賈懷是在掃賈小姐的藏匿,便大話道:”聽說賈府的小姐丟了,為何要到咱們施家來尋?難不成?賈府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時刻都把咱們捎念著?”
賈懷喝了口茶清嗓:”咱們既來尋人,不是沒有道理,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叫車馬來,咱們正是尋著你那車馬來也!”
正是~麻雀飛過了有個影子,馬車壓過了有個輪子。
詩詞曰:
涸轍之鮒雲外天,哪得相見嫋炊煙,又是一年冬至至,且為吾燒買路錢。
快馬加鞭,排軍喝道,一心隻係心頭棉襖;極樂私奔,郎甘妾願,摒棄一切新仇舊恨。
周亮喝了口茶,噗呲笑噴道:”原來是這樣,看來都是那馬車惹的禍,莫非賈小姐失蹤,也跟咱們家的馬有關?”
文飛大聲嗬斥道:”跟咱們老爺講話,還請放尊重點!”周亮悶了口茶下肚,沒有理會文飛,隻是衝他翻了個白眼。
賈懷抬了下手,止住了文飛的衝動,品了口茶在嘴裏打轉,若有所思,慢聲細語:”跟貴府的馬沒關,跟貴府的人有關。”
周太過來倒茶插話:”喲,賈老爺,可別這麼說話,還尊稱咱們貴府呢!您看現在這施府,人去樓空,衰敗不堪,就留您在這兒多坐會兒,都感覺屈尊了您,快些莫恁個說。”
賈懷落杯哼聲:”怎麼我聽起來,這有點驅客的意思?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們扯別的,我就直說了吧!你們家施公子是不是帶我家閨女跑了?”
周亮也落杯,大失所驚地盯著賈懷:”賈老爺,您說什麼呢?我沒聽錯吧!此話怎講?我們家公子以前對您家小姐是有點意思,但自從施老爺去世後,咱們家施公子就悶悶不樂,這不,我今天祭完祖,就送他到郊外遠房親戚家散心去了,他現在腦子一團糟,橫豎隻記得為他爹娘報仇的事,哪還有閑心談兒女私情啊!這幾天,要不是我攔著,恐怕他......”
賈懷眼珠一轉,愣腦探話:”如此說來,施公子是知道是誰害死他爹的了?”
周亮支吾:”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想......他應該是聽人耳傳吧!”言罷,搓著手,把眼神飄向遠方,不時回扯著餘光打探著賈懷的表情。
那賈懷臉色由白變紅,再由紅變青,整個人都顯得不自在,趕緊拿茶杯擋住,硬生地押下一口茶,故作嗆聲咳嗽:”你呀!勸勸他,莫聽別人胡說,他爹的事我算是最清楚,不過是受上級誤判貶降了官職,自己想不開罷了!”
周亮:”我也常勸他,可他硬是不聽,這孩子現在長大了,不比以前,說什麼都聽,現在他一心想要為他爹報仇呢!真是衝昏了頭,什麼都不聽。”
一席話下來,說得賈懷是如坐針氈,魂不守舍,好一陣兒才回過神:”對了,莫把話題扯遠了,既然你說是送施公子到郊區散心,為何咱們家的丫鬟看到是你的馬車停在咱們院子的後門?”
周亮顯得堂正篤定:”那我就搞不清楚了,如今點子背時,運不順,別人乘機胡亂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賈懷:”我還是相信咱們家丫鬟的話的,她們不懂得兩家的恩怨情仇,是不會撒謊的。”
周太揀話識漏,見縫插針:”如此說來,咱們兩家還真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恩怨情仇?”
賈懷手一揮,晃著腦,想一筆帶過:”哎,那都是之前我跟賈南的事了,現在他先一步去了,就一筆勾銷罷了,今天,我來,隻想問清楚我家雲兒的事,別的事,均不要再提了。”
文飛附在賈懷的耳邊遞話:”我還聽媽子們說,小滿和大寒今天也去過咱們府上。”
賈懷一聽,越發覺得可疑,便開誠布公地把話說了出來:”我還聽說,小滿和大寒今天也去了咱們家,莫不是為了給施公子打策應的?”
周亮臉色瞬間大變,鐵青地斜視著兩小廝,生怕他們說錯了話,“哼”了一嗓叫小滿和大寒過來答應;這一切,都被賈懷看在眼裏,懷疑的事實,已成了八九分。
小滿和大寒走到賈懷麵前,周亮故意扭了一下脖子,那骨頭“謔謔”作響,這是他們之前的約定與信號,提示他倆講話要過腦子。
小滿比大寒要圓滑,悟到後,搶站一步出來答話:”回賈老爺,是這樣的,今天施公子要遠行,特讓小的們給賈小姐帶個話,所以,我們就奉命前去了。”
賈懷隻顧死盯著大寒,質問道:”真的是這樣?”大寒戰戰兢兢,支支吾吾,不敢言語,周亮搶上一步答話:”賈老爺,隻是這樣,就他倆這腦子,難不成還唱了一出聲東擊西之計不成?”
賈懷閉上眼點了點頭,心中已有數,歎道:”他們倆是唱不出一出戲,可你的腦子,就不好說了,今日我既來了你們施府,我就沒打算空手而歸,還請你們速速把施雨找回來,我要當麵與他對話。”
周亮:”哎喲,賈老爺,您這可不巧了,咱們家施公子說是成年了,正好想出去散散心,這一走,恐怕得一年半載才得回還,要啵等他回來了,我第一時間給賈府放信,如何?”
賈懷站了起來,沒有接周亮的話,隻是對文飛施令道:”多派些人手,把賈府照看好了,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我。”言罷,帶著一群親信,乘轎離去。
文飛領命後,派了排軍,裏外三層,把施府包得嚴嚴實實的,端地個蚊子也飛不進,蒼蠅也闖不出,施府裏的人全被軟禁了起來,與外界斷了聯係。
賈懷回到家裏,趕緊上北廂房看賈老太,隻見那賈老太已是氣病躺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隻顧叫著賈雲的名字,見賈懷進來,突然來了精神,坐了起來,兩邊丫鬟媽子趕緊服侍起來,賈老太滿懷期望地問賈懷:”我的兒,可有雲兒的消息?”
賈懷搖了搖頭,賈老太立即又哭天搶地,大喊大哭起來:”我的乖孫女,你這是到哪裏去了?都是奶奶不好,沒有照顧好你,今日不該去祭祖來的......丟了你,我如何向先祖交待?”
賈懷見母親如此傷心,“撲通”一聲也跪在了地上,磕頭哭道:”娘,都是兒不好,不該打雲兒,您放心,我現在已經把施府控製起來了,很快就會有雲兒的消息了。”
賈懷不提還好,一提到打雲兒那茬兒,就在賈老太心裏過不去,如同棒棒落在她的身上,疼得那心都快碎了,拾著拐打向賈懷,怒道:”你還不如幹脆把她打死算了,現在她滿身是傷,又失蹤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是你能體會的?現在又去把施府控製起來,關施府何事?若不是你之前為了仕途,聯合曹兵害死了施南,也不會有今天這個結局;一定是那施雨知道了你害死施南的消息,他要拐走咱們雲兒,以此來報複你!”
一席話說得賈懷後知後覺,哆嗦顫抖:”娘,不會的,這事沒幾個人知道,消息也沒有走漏,一定不會是因為這件事,隻怕是我打了雲兒,她懷恨在心,故和施雨串通好私奔。”
賈老太怒不可遏地跺著拐:”我現在不想聽你這些推理,我隻要我的雲兒回到我的身邊,如果你找不回她,我也隨她死去,你這官也不要做了。”
賈懷意識到了嚴重性,站了起來,向賈老太保證道:”娘,您隻管放心,別氣壞了身子,不出半月,我一定會將雲兒找回來!”言罷,便奪門而去。
賈懷出了北廂房,又到東廂房去看賈太,隻見那賈太已是哭得跟淚人兒似地,眼都哭紅腫了,硬是要拄著拐,拖著腿去找賈雲,被丫鬟和媽子護住,因見賈懷前來,更是哭得傷心欲絕,一頭撲在賈懷的懷裏,隻顧亂抓亂打亂叫:”都怪你......還我女兒......”
賈懷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釀下的禍,隻好默默地承受著,心裏盡管在流血,但表麵還是異常地冷靜,他深知,在此刻,自己不能亂了方寸,否則,這個家,就真的該倒下了。
過了好一陣子,待賈太平複了心情,賈懷語重心長地道:”夫人,也不必太傷心,雲兒隻是跟那施雨跑了,放心,我已把施府控製起來了,應該不出半月,雲兒就會尋將回來,她回來後,我保證再也不打她了。”
賈太撅著嘴,恨不得啃賈懷兩口:”我且給你些時日,若尋不回雲兒,我將親自前去尋找。”
待安撫好兩個女人後,賈懷已是精疲力竭,走進南廂房賈雲的房間,隻顧蒙頭就哭,過了好一陣子,小雪和白露前來伺候:”老爺,您還是起來洗把臉,用餐吧!”
小雪和白露一出現,更是讓賈懷思念起了賈雲,頓然,怒火焚身燒,翻身彈起床,就是一旋風腿,將小雪端著的洗臉盆踢倒在地,那水直潑到小雪和白露的身上,燙得她倆直輕叫喚。
嚇得小雪和白露趕忙跪在地上,賠小心:”老爺,小的們知錯了,都是我們不好,沒有看好小姐。”一邊言語,一邊流下淚來。
賈懷並沒有因為兩丫鬟的哭啼而軟了心,見那洗臉的水燙得小雪和白露的皮膚都紅腫了,並沒有去關心,而是反過去矯情地指責:”你看你們處處處心積慮,是想害死本老爺嗎?洗個臉,犯得著打這麼熱的水嗎?”言罷,又是一馬鞭子抽下去。
白露氣不過頂嘴道:”老爺,這是冬天,平日裏,是您吩咐洗臉水要燙些的,您還說......”小雪見賈懷臉上泛起一道殺光,便拐了一下白露,示意她住嘴,低聲言語:”別再說了,老爺今日在氣頭上,說再多,隻會給自己招惹來禍。”
正是~肚子有氣無處泄,見到摩擦便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