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此間的人們把它喚作長水。
長水隻有百來十號人,都是些世代靠土地的普通人。
這日天氣晴好,全村人都在打穀場上忙碌,夏忙到了收尾的緊要關頭。
全村百來號人,唯獨兩人閑著。
勺子(二傻子)和老族長。
老族長跪在打穀場北緣,雙手合十,嘴裏絮叨著一種沒人能聽懂的古老語言,身前擺放這一碗清水、一碗黃土、一碗舊年的麥子和一炷香。
勺子則在打穀場上到處亂竄,沒個正著。
突然勺子停了下來,嘴裏叼著的麥稈也掉在了地上,他眼睛死死地望著北方藍瓦瓦地天空,然後嘴裏開始絮叨起來:
“來了……來了……”
勺子呆立在原地仰望天空,然後蹦跳竄進了山裏。
大家從不把傻子和他嘴裏的話當回事,隻顧忙活著自己手上的活。
片刻之後,有人發現老族長的眼睛睜開了。
順著老族長的眼睛望向北天,那是一團暗紫色的雲。
更多的人停下手中的活將目光投向天空。
瞬息間,紫雲遮蔽了半個天空,並隱隱能聽到很遠處有悶雷響起。
打穀場南側的荒灘上,兩個負劍少年此時也正盯著這片來勢洶洶的雲。
“竟在這兒,你說它為什麼會選擇這兒?”
穿一身青衫的少年臉色突變,反問道:“難道還有比這兒更合適的地方?”
除了淵地,長水是唯一沒被他們發現的地方。
先說話的白衫少年顧不上接話,因為他聽到了兩個字——“天鳳”。
聲音是從即將消失在山野中的勺子嘴裏傳出來的。
“在哪呢?在哪呢?”
有人一邊詢問這一邊瞪大了眼睛在大朵大朵的紫雲間搜索起來。
白衫少年感到奇怪的不是傻子口中喊出的它的名字,而是他和村民一樣什麼都沒看到。
瞬息間紫雲鋪滿了整個天空。
老族長一邊衝著北方磕頭,嘴巴動的更快了。
青衫少年餘光掃了一眼打穀場上的眾人,笑著說道:
“俗世螻蟻,裝模作樣,實在可笑……”
一道閃電將天空的紫雲撕了個稀碎。
兩個少年清楚地看到雲朵縫隙間又一道金光閃過。
此時青衫少年臉色不覺有些發燙,他這次正眼仔細看了一看仍在山野裏奔跑的勺子,然後歎著氣搖了搖頭。
轟,像是誰家的核桃倒在了石板上。
雨,上界對地麵上生靈的眷顧。
長水人從古至今始終秉持這一信念,不過這個信念並沒有使這裏的人免去旱災和洪澇的鞭打。
或許那個信念隻是地上人臆想的美好說辭。
閃電不時劃破天地間那道雨簾,勺子很快被迷霧遮蔽。
雷聲、雨聲和風聲在迷霧中交融。
不知過了多久泛著金光的漂亮尾羽毛探了出來,緊接著一個似有似無的身影緩緩下落。
“師父!”
白衫少年望著天空輕聲喊道。
村民們跌跌撞撞地跪在泥水裏層次不齊地喊道:
“老神仙……老神仙……”
村民嘴裏的老神仙指間拈著一滴雨。
雨滴離開老神仙,剪碎閃電、雨線和風拖著長長的青光向天鳳飛去……
“回。”
白衣老者的聲音如盤古鑿空天地一般,不知喚醒了天地間多少沉睡已經的生靈。
天鳳在白衣老者麵前高高躍起,似要把他吞下去。
白衣老者化作一個泛著白光的圓球飛入了天鳳口中。
白衫少年望著遠去的天鳳厲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