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卻更愛她,所以才有這樣的大喜大悲,才有這樣無法控製,不是嗎?
她疲倦地偎在他胸前,默想了片刻,低低道:“阿尋,我隻是出去住了兩日,並沒有對不起你。”
“嗯。”
蕭尋應了一聲,垂眸看著潔白的麵龐。
無論何時,都這般縈霜凝雪般瑩透美麗著,無力低垂的眼睫像輕輕合起的蝶翼,巍巍地顫動著,撩人心魄。
他抗拒不了,萬卷樓裏那位終於能看到心上人模樣的男子,隻怕更加抗拒不了。
歡顏有些緊張,抱著蕭尋的手在他胸膛上不安地屈起,伸直,屈起,伸直。
好一會兒,她才繼續道:“我盼著你好,也盼著錦王安然無恙,更盼著思顏一世無憂。”
她的眼睫忽然間又濕了,便將頭往他懷間埋得更深些,依舊闔著眼,繼續道:“阿尋,別去和知言作對,好不好?便是他得登大寶,以他的性情,絕不會因為我或最近發生的事與你為難。他會是個寬仁賢明的君主。”
蕭尋捧著她的麵龐,低沉問道:“你相信他?”
歡顏睜開眼,眸光在他臉上一轉,點頭道:“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蕭尋道:“嗯,都信。隻是相對而言,他比我更可信,是吧?”
歡顏茫然道:“是嗎?”
蕭尋便無語,低低歎息著將她擁緊。
歡顏臥了片刻,悄悄瞥向蕭尋,見他也似倦極,闔了眼睡得正香,輕輕挪開他擁著自己的手臂,披衣起床,躡了手腳走到自己的隨身箱籠前,打開其中一隻箱子翻找著。
她的半邊身體都快探到了箱子裏,自是看不到蕭尋已經睜開了眼,將手枕到腦後,默默注視著她一舉一動。
歡顏很快找到了那疊用絲帕包著的方子,仔細地一一看了,才重又疊起,走到書桌邊取了一個空白的信函裝好封了,寫上字,又找出幾包藥,同樣標好藥名,才推門走了出去。
片刻後,便隱隱聽到窗外她和夏輕凰的交談聲。
“……一定幫我親手交到楚相手裏……”
夏輕凰微有遲疑,“太子知道嗎?”
歡顏道:“這是我娘遺言要留給楚相的東西,難道也要告訴了他,才讓我拿去給楚相嗎?”
夏輕凰沉吟道:“好,我這便親自走一趟。不過你最好還是和太子說一聲,他……這兩日很傷心。”
歡顏怔了怔,說道:“我知道。”
夏輕凰正要去時,歡顏又叫住她。
“我下午拜訪楚相時,不慎腕上的白玉釧落在他那裏了,記得幫我和他要回來!”
夏輕凰應了,一徑遠去。
屋內,蕭尋慢慢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從來不把這些金玉之物看在眼裏的小白狐,如果不慎遺失了什麼白玉釧,會記得落在了哪裏,還記得讓人特特索回嗎?
分明是故意留下,用以驗證送的人到底有沒有把東西交到楚瑜手裏……
什麼時候起,她也會動起這些心眼呢?
正覺有些心灰意懶之際,身上被子一動,卻是被子被從頭部拉開,蓋到了脖子以下。
見蕭尋睜著眼,歡顏道:“你怎麼睡呢,看把臉都給蒙上了,跟個孩子似的。”
蕭尋心裏不覺舒坦了些,微笑道:“誰跟孩子似的呢?說你自己吧?睡都不肯睡安穩,跑來跑去做什麼呢?”
歡顏看了看外麵天色,說道:“還沒吃晚飯呢,這便睡了?那夜裏怎麼辦?何況我有東西答應給楚相的,也得趁早給他。”
蕭尋道:“你便是為了拿那東西才肯跟我回來的嗎?”
歡顏怔了怔,“你說什麼?”
蕭尋忙笑道:“沒什麼,太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這幾日你不在,我吃都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他說畢,甚至很誇張地做了個十分憂傷的表情,重重地歎了口氣。
歡顏一笑,便扯他手臂,“那快起來吃飯,我也餓死了……”
她說著,已經禁不住去揉了揉肚子。
連蕭尋都聽到她的肚子在咕嚕嚕地叫,便覺好氣又好笑,“噗”地笑出聲來。
而滿心滿懷的猜忌和不安似乎也在這笑聲裏煙消雲散。
似乎而已……
歡顏等去用飯時,被冷落的小白猿大黃狗終於有機會奔上前,鞍前馬後地大獻殷勤。
侍女道:“太子妃,你不知道,這兩日你不在,小白和阿黃跟丟了魂似的,不好好吃飯。”
歡顏聞言,拍拍那兩隻畜生的頭,轉頭吩咐道:“呆會拿大雞腿來給阿黃吃;上回小白愛吃的那種榛子,再去找找還有沒有,拿給它吃。”
侍女應聲去了。
一時吃完了,夏輕凰卻也回來了。
她看著滿桌狼藉,驚歎道:“太子妃,你不知道,這兩日你不在,太子給丟了魂似的,也不好好吃飯。”
歡顏看看蕭尋麵前堆著的一疊飯碗,歎道:“你看他不丟魂時吃那麼多!頂我四五個了吧?好生浪費,而且容易長膘。不如一直丟了魂的好。”
蕭尋吃得再多,也給鬱得快要消化不良了,“咦,我這是混得連狗都不如了麼?”
夏輕凰道:“隻怕儉省不了。他每天都喝很多酒,酒可比飯菜貴多了!”
歡顏斜了他一眼,“下回他再要喝時,喊小白過去往酒壇裏撒泡尿,讓他喝兩口反胃了,自然不會喝了!”
“好主意!”
夏輕凰看一眼蕭尋那副受氣小媳婦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笑了幾聲,才從袖中將白玉釧遞過。
“看看是不是這個。”
歡顏接過,隨手套到腕上,問道:“楚相有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