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璞與太子的這份錚錚情誼,著實是持續了太久了。
年少時最親密的玩伴,能經曆得住一朝一夕間的相處,能經曆得住太多的實事磨難,卻唯獨,經不住時間的滄桑變幻。
從府裏出來,外頭一片寒天,樂山頂著一半暈乎的腦袋,漸漸醒酒。
沈璞在她身邊走,往深雪裏埋下腳印,二人並排同行。
今朝喝酒,樂山忽想通了一個事。
她隻覺得,倘若她自問一向有一件最執著的事待做,那他,賦予天下英才的他,是不是也同樣有那麼一件心裏想做的事待做,而這件事,於他而言,還是非做不可的那種。
樂山猛然驚心。
所以這才是為什麼前世裏,他與她始終活在對對方的猜忌裏,不見終日,一點兒也看不見希冀的原因。
原來是政黨不同啊。
即便太子是那樣一位善疑的人,即便是在此前的相處裏,他曾對沈璞做過諸多般的事,但沈璞,似乎從沒有說過他的不是。
從太子從台階上摔下,而在他身前的沈璞,以那樣寬厚的胸膛仍去擁住他時,樂山站在身後,望到這樣的他們,那一刻,她便徹底明白了。
明白了沈璞的心思。
既然不可阻撓對方的心意,那她不妨學學他。
所以在當下,樂山對身側的沈璞道,“七郎,我有話同你說。”
“在這裏說麼?”
“就兩句話。”
沈璞的眸光當即暗淡,兩句簡單的話,話說完,她便又要乘馬遠走,回自己的地方去。
“你說。”他道。
“前些時日,我與你鬧得不愉快,這裏我給你個準期,不想你再牽掛,這關外我便不去了,隻是關外雖不去,我手裏的事未必不做,沈璞,塞外來人,必會在宮裏大設宴,這個宮宴,我務必要去一趟。”
繞了馬,樂山是獨自一人回的陳府的。
夜裏沈璞過太子府,他這樣一片待她的心思,樂山焉還能不明白,隻是心思歸心思,話說完了,到了分別的點,她牽著馬走,即對他說,“不要派人來送我,我一人在路上走走,便是尋個清淨,夜色不早了,你也快上車,且回府去吧。”
他允了她一人回府,也允了她赴宮宴,卻沒有允她那日在院裏隨口說的那麼一句話。
他的眸裏幽深無邊,似一片無人敢踏足的沼澤,說她那天,“就是在氣性頭上說的話,我不與你多計較,你既是想在府外多求清淨,我都隨你,隻是便是在外遊蕩慣了,家還是要回的,樂山,等你想通了,我再來接你。”
“好……”那會兒,不知道怎麼應他。
明明都說了那麼決裂的話,他竟一點兒也不當真,還隻以為她是在氣頭上。
那便過些日子吧,過些日子,待到柳暗花明時。
許是這一夜喝了太多酒,外加上在雪地裏走了太久,回了家,她就開始犯頭疼。
以前沒這個毛病,就好像是近日才起的病,老是頭疼,到了夜裏,更是疼得厲害。
苦挨了一晚,第日早上因頭疼沒起得來床。
在床頭伺候的丫頭嚇壞了,忙去通知了陳瀟。
一時間,樂山的床頭都圍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