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最多的是一名皮膚黝黑的小男孩,笑得分外靦腆地他將手中的笆簍遞過來時,他的身旁還緊緊跟著兩大一小三個小豆丁。

“不錯,不錯,確實厲害,居然抓到了167條魚。如果我沒記錯,你是王家偏房的孩子吧?”

杜良鈺讚許地點點頭,看著他身旁挨著的三個小孩。這三個小孩一個個頭比一個矮,明顯是他的弟妹。

“嗯!先父正是姓王,行末!”

小男孩雙眼瞬間一亮,重重一點頭。其實這些小魚都是他們兄妹四人共同抓的。杜良鈺從一開始就沒有強調隻能一個人抓,就被這個小家夥鑽了空子。

“你讀過書?”

杜良鈺這下認真了不少。

“沒、沒讀過……不過,我爹偶爾清醒時,會教我寫一兩個字。”

聽對方這麼一說,他也很快從記憶裏找到了這個小男孩的生平。

這小男孩說是王家偏房的孩子,實則其中卻有內情。王家這些年在杏花村算得上人丁興旺,發展到現在,更成了杏花村的第一大姓。王家人丁興旺,自然對子嗣的重視程度就不比得其它大姓。當年王家偏支一位子嗣年近五十得了一老幺兒,爹娘在世時,倒是疼得跟個眼珠子似的。可等爹娘一蹬腿,尚未成年的他便被連孫字輩都有了的哥嫂趕出了家門。

老幺兒無奈,隻得四處流浪。也算他運氣好,居然有人看中了他的好皮相,心甘情願招他做了倒插門的女婿,更是先後生了好幾個孩子。

好景不長,丈母娘在年近四十的當口居然再度有孕生下一個男孩。

有了傳宗接代的寶貝,原本對老幺兒疼愛有加的丈母娘,對曾經的上門女婿自然是橫挑鼻子豎挑眼,老幺兒為了四個孩子,隻得忍氣吞聲的咬牙認下。

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丈母娘找了個由頭,將他們一家子趕出了門。

偏巧他媳婦受了涼,眼看命懸一線,身無分文的走投無路,隻得重回王家跪求哥嫂救救自己的妻子。可最終也未能救回妻子的性命。老幺兒從此便得了心病,整天瘋瘋癲癲地,時常不見蹤影。

可憐四個孩兒,當時最大的男孩也不過才八歲,卻要扛起長兄亦是父親的重擔。這些年在王家的夾縫中求生存,一個八歲的小男孩還要養活弟妹,照顧瘋癲的親爹,有多苦自然不用言說。

杜良鈺早些年也受盡苦楚,可那時的他隻需要照顧幼妹,還有爹娘留下的家產可以支撐。

和他相比,眼前的小男孩明顯更苦。

看著又瘦又小又黑的他,杜良鈺感歎。

果然是個不受重視的,那身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換了,褲腿都短得爬到了小腿脖子處,下雪的大冷冬天,居然還光著一截又黑又瘦的小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還有他身旁那一溜兒同樣麵黃肌瘦的小瘦猴。

“你叫什麼名字?”

“回杜相公,晚輩單名一個‘凱’字。”

王凱急忙回話。

“王凱是吧?既然你識字,那我就考考你。來,隨意寫兩個字來看看。”

王凱認真地點點頭,拿起一截樹枝,便在沙地上寫下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幾個大字。寫完,還靦腆地笑了笑,紅著臉朝杜良鈺一抱拳,“還請杜相公指正。”

“嗯,不錯,很好。”

杜良鈺連連點頭,沒有啟蒙的孩童能寫出這麼多個字,已經難能可貴。

他心頭歡喜,自然不吝嗇自己提前說好的獎勵。回頭朝杜雪菲耳語了兩句,很快,杜雪菲便取來了書冊,“既然你抓到的魚最多,按照我之前的承諾,獎賞你一本《三字經》。看你剛才默寫了一段,想來這本書對你也有用處,你可要好好珍惜。”

說著話,杜良鈺珍之重之般將書冊放到了他手中。

王凱小心翼翼的捧著書冊,唯恐自己手上的淤泥汙了這本書。興奮得一張臉紅成了柿子。

認真一點頭,“凱定不會辜負杜相公的期望。”

“別杜相公,杜相公的叫。杜家和王家是老姻親,說起來咱們還沾親帶故。按照輩分,你可以叫我一聲杜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