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掉外套隨手擱在椅背上,從老人手裏接過雞毛撣子。

老人千恩萬謝,又去掃地。

店鋪原來是租給賣古玩的,雖然看上去又破又舊,但不算太髒。邢戰上身隻穿一件軍綠色的背心,□□出蜜色的肌膚,手臂用力時鼓起結實的肌肉,人高馬大的他利落地將灰塵抹了一遍,再拿抹布裏裏外外擦幹淨。

正幹得投入,一不小心手劃到了一枚凸起的釘子上,割破了一個口子。

“嘶!”他吃痛地甩了甩手,捂住傷口。

傷口雖不大,倒還挺深,一滴血滴落。

櫥櫃下麵有一枚銅錢,鮮血剛好落在上麵。像一滴水落在幹燥的沙子上,血沁入了銅錢,發出火焰般的紅光,轉瞬即逝,沒有人看見。

邢戰見傷口沒事又繼續打掃,擦到最下一格,看見地上躺著一枚銅錢。

他拿起來擦了擦,銅錢鏽跡斑斑品相很差,背後有“開元通寶”四個字。

“孫大爺,人家掉了一枚銅錢。”沒有人應聲,邢戰回頭張望,發現店鋪裏安安靜靜的,隻有他一個人。

他喊了幾聲,不知道老人家去哪兒了,也不在意,把銅錢往櫃台上一扔又蹲下身子。

銅錢在櫃台上咕嚕嚕地滾,滾到邊緣剛好掉進了邢戰外套的口袋裏。

好不容易把幾個櫃子擦了一遍,老人端著一杯水回來,不住地道謝。

邢戰出了一身汗,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喝水。

“謝謝啊。”老人笑眯眯道。

“不用謝。我剛才撿到一枚銅錢,你收好了,萬一……”邢戰往櫃台上一看,哪有什麼銅錢,“咦,銅錢呢?我明明扔那的。”

“沒事,沒了就沒了。”

“見鬼了,算了!那我走了啊。”

邢戰穿上外套,走出店鋪,又看了眼斷枝的大槐樹,摸出手機打電話給街道說這裏有棵樹快斷了。

差不多快中午了,邢戰悠閑地晃進門。

最近茶坊生意不太好,平時這個點應該是最熱鬧的,但現在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

收銀小妹正低著頭刷手機,邢戰敲了敲桌子:“別老盯著手機,你脖子不酸嗎?”

小妹紅著眼睛抬起頭。

邢戰嚇了一跳:“幹嘛呢,我就說了你一句,犯得著哭嗎?”

小妹把手機往邊上一砸,帶著哭腔道:“小輝騙我說出差,其實又跟那女的出去玩,前幾天還跟我要走兩千多塊錢。”

小輝是小妹的男朋友,其實就是個渣男。

“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這種吃軟飯的男人早點甩了。”邢戰安慰道,“你那麼年輕還怕找不到男朋友?”

“可是……可是……”小妹嚶嚶地哭。

邢戰頭痛不已,拿哭泣的女生根本沒轍,剛好有人喊點單,立刻吆喝了一聲趕去。

茶坊晚上十點關門,整理打掃後差不多已十一點多了。

邢戰住的地方在茶坊二樓最裏麵的小間,雖然當老板了,稍微有了點閑錢,但買房什麼的還遙遠得很,而且他怕麻煩,幹脆就直接住在了茶坊裏。

進入初夏,夜晚有些悶熱,一絲風都沒有。邢戰將外套丟在椅子上,衝了個澡,躺在床上玩了會手機,迷迷糊糊睡去。

午夜十二點,漆黑的房間裏有一抹暗紅色,那是邢戰的外套。

仿佛在醞釀著什麼,起先是若隱若現,幾次閃爍後驟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遠處看去好像黑暗中的紅寶石。

但也隻是短短一瞬,隨即立刻恢複平靜。

終於有了點風,稍微吹散了房間裏的悶氣,邢戰翻了個身,抓了抓胸口,忽然之間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麵色蒼白,身著緋衣,年紀約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床頭,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眸俯視著他。

心裏咯噔一下,邢戰撈起手邊的電蚊拍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