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士兵有多少斤兩作為太守的又豈會不知。憋著一口氣興許還能多跑出十幾裏,這休息的命令一下去,便如脫韁的野馬,想收也收不回來了。就連在隊伍間負責傳信的騎兵,此時也沒有再跑回前隊複命,跑遠了便直接在路邊下馬,使勁揉搓著已經麻木的大腿。
小皇帝對飲食也並不講究,但畢竟生在宮廷,即便是在關中被李榷、郭汜追擊之時,身邊也沒短了宮人伺候,再不濟的時候一碗熱的湯羹還是少不了的。
張楊卻沒有心情給皇帝張羅禦宴,從行囊裏掏出一塊硬繃繃的肉幹,從馬背上拆下水囊來遞給了天子。
麵對這樣的“服務不周”,劉協並沒有多說什麼話,默默的用牙齒和幹硬的肉幹叫勁。
劉協費勁力氣,咬下了一小塊幹肉,用牙齒磨了幾下,就著白水吞咽下去,然後問道:“張賢卿,李賢卿殿後阻截匈奴,可有音訊傳來?”
“尚無。兵凶戰危,李中郎帶的又是步軍,匈奴人戰力彪悍,隻恐情況不妙。”張楊回道。
劉協歎了一口氣,默默的擦拭了一下眼角:“國難見忠臣,李賢卿聽說乃故飛將軍李廣的後人。在其先祖之時,我劉家已是對不起他李氏一門了。卻不曾想到了朕這裏,救了朕的居然仍是李家的後人。若其因此而殉國,朕九泉之下將不知如何麵對這一門忠烈之士。張賢卿可知,李賢卿家中尚有何人?”
張楊搖了搖頭,自己和李璋這家夥一點也不熟,若不是因為要營救天子,見了麵估計還得廝殺一場,誰還關心他家裏有幾口人。
“臣實是不知,這李中郎乃是兗州曹孟德的部將,想必家眷皆在兗州。若其不幸殉國,萬望陛下撫恤其家小,李中郎九泉之下亦會感激陛下的恩德。”
便宜話不說白不說,張楊把功勞送一些給曹操,日後見麵興許曹操還會對自己笑臉相迎。至於李璋麼?要是真死在匈奴人手裏,自己頂多替他哭兩嗓子,皇帝給他家人封個什麼侯之類的,在這個有槍便是草頭王的年代,名爵又多大意思?
“哦。”劉協似乎聽明白了什麼,默默的點了點頭:“也隻好如此了,但願李賢卿可平安歸來。也往賢卿速派哨騎人馬回去打探消息,若這般拋下忠臣和許多士卒,朕畢竟於心不忍。”
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張楊命人傳令重整隊伍,繼續行進,但響應者實在寥寥。能跟上騎兵行進一天一夜的人本就不多,跟何況還是打了一場敗仗奔逃過來的。左等右等,後隊稀稀拉拉的隻上來了數百人,人馬如長蛇一般,足足拉了幾裏路,後邊的人即便聽到的傳令,也就假模假式的起身來,待傳令兵走後又繼續躺回地上休息。
張楊臉色鐵青,真想就丟下這些不爭氣的東西,自己帶著天子徑直返回野王去,但如此丟人的事情,尤其是在天子的麵前,這個麵子實在是丟不起。
哈士騎休息之後,重新上馬,一聲不吭的守候在道路兩旁。張楊看了看這些騎兵,對著其中看上像將領的人說道:“尊駕可否先率隊與本太守先行護衛天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