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看,她是不是特別像你們班的林夏?”曲方歌正低頭看書,被她推著手,慢慢往身後那個電視上看,“是有點像,不過她沒這麼高。”
老板端著盤子來了,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
這家店的涼麵是口碑最好的,每天早上要是來晚了還不一定排得上隊,色香味俱全,最好吃的要數麵的筋道,簡直是殺遍天下無敵手。
“你們周考成績出來了嗎?”冷不丁對麵傳來這個問題,我正吃著麵,一下子被辣椒嗆住,無可避免的咳嗽起來,花翎拍著我的背,埋怨道,“看你,都嚇著她了。”
我光顧著咳嗽了,無暇辯解真的隻是湊巧,不是被嚇著了。
3戳戳
時間一長,我們也習慣了這樣的晚下課,書包裏也很慣常的背起了果腹的零食。每次放學總能碰見曲方歌,他要麼剛從教室裏麵走出來,要麼好整以暇的站在校門口,要麼偶遇在往下走的樓梯台階上。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學校這麼小,遇見同一個人的幾率那麼大。
在一起回家的次數多了,也沒之前那麼生疏,才發現他隻是天生性格如此,骨子裏是個那麼善良的人。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巷,花翎一向喜歡可愛的貓咪,忙小心的邁著步子去逗弄,那些貓咪也不怕人,慢慢蹭著她的手指。曲方歌轉了個身,進了便利店,出來的時候拿了兩盒沙丁魚罐頭,遞給我一盒,自己蹲下身,一揭開罐頭,那些瘦小的貓就循著香味到他跟前來了,我也慢慢蹲下去,看它們吃得香甜。
那個瞬間,我不經意側頭,看見他一貫冷淡的臉上銜著一抹溫柔的笑意,眉眼過渡成一道月光,唇角輕微的上翹,隱沒進去。
我的心就像是一塊沾濕的棉絮,變得潮濕,變得沉重,禁不住也笑起來,像是一個十足的傻瓜。那個時刻有什麼值得發笑的呢?大概是那些低著頭的毛茸茸的生物,大概是蹲在黃昏投進的這條巷子裏頗為搞笑的我們的背影,大概是我以為是冰山的那個人慢慢展現出的那一麵,大概隻是因為我受了那笑容的蠱惑。
有時候周末去找花翎,他總是待在家裏,坐在書桌前做題目,那背影裏有種無形的堅韌,慢慢發著光。
我和花翎還是沉迷在書和漫畫裏,匍匐在床上,幻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說著班級裏麵的八卦,誰和誰最近走得很近,誰是男生心目當中的第一位,誰最近換了發型。學習似乎成為一個離我們很遙遠的意象,它像是個古板的雕塑,心裏全被浪漫占據的我們不想去領會它傳授的那些解除疑惑的大道理。
這個世界總是充斥的各種各樣的道理,勾股定理,偉大定理,牛頓三大定律,電磁效應,光合作用。我們記憶的圖書館隻有那麼小,無法收納太多的東西,於是我們成了老胡眼中的不學無術,變成了成績單上永遠的中下遊,靠著語文和英語的老基礎和曆史地理政治的死記硬背在苦苦掙紮,我們卻不覺得自己很差,還在歡快的跳躍著,繼續在自己的世界裏打轉。
老胡總會在我們麵前不經意的提起那些大學的名字,聽起來比書上的知識點還遙遠。
“你要考哪所大學?”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問曲方歌,我總認為他會對自己的前路有精確的規劃。
可是他似乎被問住了,看著前麵那條快要到盡頭的路,沉思了一分鍾,長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吐出一句悠長而慣常的回答,“我不知道。”
原來老胡是錯的,並不是年級越高,看到的東西就會越清楚,人生中有些東西,即便我們站得再高,還是很難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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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座位靠後還是看多了閑書,我看東西開始重影了,花翎醫生很確定的診斷為睡眠不足,還是多吃了兩年鹽的曲方歌看出了端倪,說這可能是近視,於是我去了醫院掛號,戴起了眼鏡。
花翎覺得這是個新玩意兒,一戴上就覺得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起來,似乎還能增加知識分子的含量,可我卻漸漸覺察出它是個負擔,架在鼻梁上,成了阻擋世界和我心靈窗戶的一樣東西,還總是攜帶著頭暈,就隻是上課的時候戴上,其餘的時候就取掉。
我的前座因為個子矮小,被前麵那個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大部分的視野,不願意向惡勢力屈服的她拋棄了溫暖的土壤,搬到了前排。宋鈺搬到了我的前麵。
她是教師子女,我第一次見她就嚇了一大跳,倒不是她的長相,而是耳朵上連成排的那些耳洞。老胡就經常說她是帶著一個連的機關槍來上課,沒一點學生該有的樣子。其實她半點不正經都沒有,臉上總掛著笑,丹鳳眼彎起來很好看,臉頰上有些細碎的雀斑。她很喜歡看,語文早自習總是大聲讀著自己的摘抄本,如果認為她是個文藝少女就錯了。每天放學她都會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去網吧打遊戲,甚至她還很喜歡看鬼片。
外麵下大雨的體育課成了自習課,體育老師守了十幾分鍾就沒了蹤影,留下我們這群吵鬧的學生肆意妄為。我本來是閑著想睡覺,無奈這麼熱鬧的環境,不容許有任何睡蟲存活下來,隻好撐著臉發呆,不知不覺就看見了前麵正拿著MP4看電影,白色頭發的男生,長發笑起來很好看的女生,隻可惜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前麵的人突然轉過身,笑著把一邊的耳機遞給我,於是我就趴在桌上,兩個人看了一節課的《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