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遊年年隻說了這麼一句,就不再開口。
寧鶴之悄悄垂眼看她。
就見遊年年很費勁兒的抬頭瞪他,仰著的脖頸繃成一條直線。
他突然就想笑。
笑意還未浮上唇邊,見遊年年嚴肅的表情,便又生生憋了下去。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遊年年脖子酸的要命,這家夥長的太高,哪哪都好,就是有點費脖子。
寧鶴之見她頻頻蹙眉,心一橫,
幹脆把人往懷裏攬,扶著腰直直舉遊年年起來,就跟托小孩兒似的。
遊年年踢蹬了兩下腿,沒踢著地。
完了。
她想。
寧鶴之輕鬆把人抱起來,還順手顛了兩下,評價:“瘦了。”
遊年年冷著臉:“放我下來。”
寧鶴之看她冷臉也依舊好脾氣,仰著頭說:“你罵,我抬頭聽著。”
遊年年一怔。
自然地抿抿唇,她心裏思緒霎時間轉了千百個彎。
還沒待她做出選擇,寧鶴之已經開口:“不罵了就聽我說幾句?”
遊年年聞言,撇過眼去不看他。
顯然是在鬧脾氣。
在寧鶴之眼底這兔子在這刻卻乖的不行,渾身的刺都收斂了起來,罕見的沒有和他爭鋒相對。
他一時手癢,沒忍住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遊年年的頭。
不揉還好,這一揉,遊年年就跟貓炸了毛一樣,猛的往後一縮。
“你幹什麼?!”
寧鶴之心裏一堵。
喉頭滑動,他低下頭,淚痣隱在暗色裏,晦澀不已。
遊年年心裏的火氣又燒了起來。
不待寧鶴之開口,她自顧自地掙脫開他的懷抱,跳到地上,擼起袖子瞪他:“行,談談是吧。”
“寧鶴之,咱們在一起這幾個月,我自認沒做錯過什麼,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心軟,所以我懦弱,我什麼都依你。”
“哪怕裴瑜和裴青把我踩在腳底下,哪怕我這張臉差點毀掉,我都沒責怪過你。”
“我想,我得理解你,可你呢,別的不談,我也不想跟你翻舊賬。”
“但就你單方麵宣布分手那件事,”她咄咄逼人的語氣在說到這兒的時候,陡然一軟,鼻腔泛上澀意,心尖抽搐著疼,“你對得起我嗎?”
“我把心都給你了。”
“完完整整,血肉模糊。”
“捧到你麵前,你卻還嫌棄它血腥味太重,醃臢了你的眼睛。”
寧鶴之沉默。
肩膀卻在微微發抖,拳頭死死捏緊,骨節咯吱。
遊年年幾乎是忍著哭腔說完的這句話,幹澀的眼睛在這刻又有了複蘇的跡象,一眨眼睛,淚水就盈滿眼眶。
吸吸鼻子,她一字一句地說:“寧鶴之,我不想愛你了。”
寧鶴之猛的抬頭。
胸口堵了很多話要說,他想告訴遊年年那是苦衷,那是迫不得已,那是身不由己,那是不得不為。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葉未舟在發布分手聲明的前一刻問他,問他後不後悔。
寧鶴之現在,確實後悔了。
他無法辯解,他不配辯解。
休息室裏突然就變的很靜。
明明一門之隔處,劇組還在有條不紊的遠轉,導演扯著嗓子讓燈光小哥好好打光,聲音卻怎麼都傳不進來。
動動僵硬的指尖,寧鶴之終於開口。
“年年,”他說,“可我還想愛你啊。”
她不想愛他了,可是他還愛她,怎麼辦呢。
“我的過錯無法解釋,我也絲毫不想為自己辯解。”
“我能告訴你的隻是,我後悔了。”
遊年年往後退了一步,撇過臉去,不讓寧鶴之看到自己通紅的眼睛。
寧鶴之心一緊,跟著她往前進了一步。
遊年年現在很亂。
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麼麵對這件事,氣惱混雜著淚意,在心底攪和成一團,澀澀的疼。
她抬手去推寧鶴之,說:“你後悔了又如何?”
“分手不是我提的,被分手的人也不是你,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分手了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就像個笑話,第一反應居然是媒體居然連這種謠都造。”
“我好不容易,”遊年年幾乎繃不住表情,簡直是踩在了崩潰的邊緣,“才能放下你。”
“才能控製自己不去想起你,才能把你的氣息從我生活裏一點一點抹除幹淨。”
“你現在告訴我,你後悔了?”
“在我熬過最難熬的日子之後,在我慢慢看見陽光之後,在我的世界恢複平靜之後,你一句你後悔了,就又自私地否認了我所有的努力。”
“你不後悔的時候我是你閉口不談的前女友,你後悔的時候我就要識時務地答應你的求和重新和你在一起,我是什麼,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