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苑中的客房早已按司馬劍一行的人數打理了出來。隻待眾人選定入住即可。除了司馬蝶那大包小包塞滿大半個車廂的包袱箱籠以外,幾人行李似乎就沒剩下多少。在彭大管事的幫助下,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木,夯二人見事已辦妥,當即告辭而去。他們雖是齊毅的侍衛,但齊府卻沒有他們住的地方。既然回到十方城,當自回軍營去報到才是。
最後彭大管事也辭了出去。如今齊毅不在,偌大一個府邸不知道有多少雜務等著他去處理,對司馬劍一介商賈他能親自幫著打點,那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麵子。隻不過,這麵子是給誰的,那也不必明說。
眾人早已憋悶不已。不說一路上有木、夯兩個麵癱臉在,他們無法如平時一般兄弟之間暢所欲言,到了齊府之後,更加誰都沒有膽量喘一口大氣。直到此時,再無外人在場,他們才仿佛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終於移了開去。當即也顧不得仍是在人家的地盤,不約而同的聚集在司馬劍的房間當中,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阿蝶是司馬大哥的親妹子,也就是我們的親妹子,哥幾個,你們說說,這事,咋整才好?”
憋了這一路,眾人想說的話雖多,但說來說去,話題終究都是圍繞這即將舉行的“香雪宴”。
“還能咋整啊?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以往也沒見哪一任十方城主還親自舉辦什麼香雪宴的。誰知道那龍盤為嘛心血來潮,來這一出?”
“其實……要我說咱們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畢竟那龍盤若真是看上了咱阿蝶妹子,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就是就是。雖說嘛,那龍盤年紀是大了一點,但也不足四十。男人嘛,正當年,正當年。”
“說的也對。那龍盤是什麼人,那可是堂堂十方城主啊!要是他看上咱阿蝶妹子,沒準,還是阿蝶的造化呢。”
幾人沒心沒肺的說著,可是這語氣總沒有言辭來得鏗鏘響亮。也不知他們如此爭先恐後,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說服旁人。隻是,說到詞窮,終究也無法坦然。幾人最後竟都沉默下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司……司馬大哥,你別……”
眾人轉目看向人圈之外的司馬劍。從剛才起,司馬劍就一直不發一語。可是,他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可以看出,他的心中並不平靜。
見眾人望來,司馬劍抬起頭,嘴角難看的抽了抽,似乎是想擠出一抹笑。但自己也覺這時候不如不笑的好,於是又抿了下去。
“我……我出去走走。”
司馬劍隻覺得胸中憋悶無比。反正身邊都是自家兄弟,也沒必要維持什麼風度禮儀,當下“嗖”的站起身來,腳步逃離般的衝了出去。
眾人這才知道,他心中委實是慌亂得很了。
齊府並算不得奢華,但是景致卻好。各種並不名貴的花木經過精心的布局,哪怕隻是一小小的客院,也稱得上是錯落有致,一步一景。
司馬劍衝出客房之後,事實上也並沒有跑出多遠。雖然彭大管事不曾限製他們的行蹤,但是,司馬劍行走江湖多年,也還不至於沒有常識到在人家的府中亂闖亂撞。他隻是從屋裏跑到庭院之中,便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司馬劍停駐的地方,是一片月牙形的花圃,其間種滿了紅殷殷的杜鵑花,時節正好,花開正豔。可是,從他迷惘的表情看來,眼前的美景明顯並未絲毫的進入他的視線之中。從離家的時候,他就答應過爹娘,一定會好生照顧妹子,還要護她周全。可是,自從離開山穀,他們每走一步,卻似乎都是那麼的身不由己。來到這十方城是齊毅接來,眼前的香雪宴更加無可逃避……縱然身邊兄弟拚命的說服那龍盤的好處,仿佛龍盤看上阿蝶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怎能如此……
那龍盤年紀已然不小,身邊姬妾也是眾多。他有一女,年已十七,比阿蝶還要大上兩歲,阿蝶怎能陷於如此烏煙瘴氣的後宅?那豈不是看著火坑往下跳麼?若是可以,他寧願阿蝶嫁與那齊毅,至少齊毅品貌都還尚可與阿蝶匹配。何況,齊毅持身甚正,至少他還未聽說過,齊毅身邊,有別的女人。可是,齊毅現在人又在何方?香雪節迫在眉睫,屆時他可能趕回?如果趕了回來,又可否在龍盤的跟前,護住阿蝶?……一時間,司馬劍心中思緒萬端,又是憎恨齊毅無端將妹子置於這般境地,卻又是不得不將僅有的希望寄托於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