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抱住我,道:“娘沒有不要歌兒。”
“那她為什麼從不照顧歌兒,別人家的小孩都有娘,就我沒有。”我說話時,哥哥眼淚擠滿了淚水,卻使勁憋著氣,不讓它們落下。
爹伸手攬住哥哥,緊緊的抱著我們:“離歌,離末,你們都要堅強,正因為你們沒有娘,所以你們更不能脆弱,也不能任性,沒有人寵你,你們要記住沒有人可以寵你們一輩子,如果不想吃苦,就首先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身子似乎震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洛風停了下來,前麵有個村子,幾個村婦坐在地上搓著麥糠。
他蹲下身,把我放到地上,我怔怔地看著他:“怎麼了?”
他的臉有些紅,大概是沒有力氣了,“我去找點吃的、喝的。”
我回過神來,才想起我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根本沒有吃過東西,他大概是餓得沒力了,我發燒燒得糊裏糊塗,根本忘了吃飯這回事兒,現在一想起來,立即覺得肚子開始唱空城計了。我舔了舔嘴唇,道:“可是,我沒有錢。”
他點了我腦袋一下,道:“鼻子下麵有什麼?”
我不解的看著他,“嘴巴啊。”
他盈盈一笑:“嘴巴不僅能用來吃,也可以用來討吃的。”
要飯,我搖搖頭,我還沒有那麼狼狽過。
他看出我的心思,道:“放心吧,要飯是我的強項,你就等著吃吧!”說著,把頭發揉搓幾下,見到我驚異的望著他,他笑道:“做乞丐就應該有個乞丐的樣子,否則人家還以為你別有用心呢。”
洛風走到村婦跟前,俯身說著什麼,我雖聽不見,但看村婦時不時麵帶同情的瞅我一眼,就猜想可能與我有關。一會兒,一個村婦起身返回家裏,端出一盤子黑乎乎的東西,洛風表情狂喜,大聲的說:“謝謝。”
村婦對他指了指我,他這才疾步跑回來,拉我在路邊坐下,那黑乎乎的東西一看,看起來像是餅子,不過,不知道是用什麼麵做的,黑黑的,糙糙的,聞著有一股子怪味。“地瓜麵野菜餅子。”洛風挑了個最大的餅子給我,道:“這裏正在鬧幹旱,村民也充裕,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
我心中如打翻五味瓶,喜痛酸苦甜交雜,淩叔叔偶爾也會上山采些野菜,如薺菜,苦菜,回來做湯,但也是為了養生,並不多吃。況且,野菜一般帶著一股青澀味,讓人難以下咽。我深吸了口氣道:“謝謝你。”
肚子是真的餓了。我掰了指腹大小的一塊,放進嘴裏,胃腸感覺得食物的到來立刻蠕動起來,隨著一股難以遏製的苦澀開散開,又迅速收縮起來。這真的是地瓜麵做的嗎?怎麼又硬又糙,入口便像泥一樣塞滿了口腔,又苦又餿。好苦,我立即皺起眉頭,最不喜歡帶苦味的東西,淩叔叔經常熬製苦瓜湯清熱解暑,我喝過一口就從此再也不碰,甚至看到苦瓜湯,嘴裏就開始分泌苦澀的唾液。
餅子含在嘴裏一時難以下咽,隻好用舌尖將餅子頂至上齒間,盡量不讓餅子貼到舌頭。苦味減少了些,我暗暗鬆口氣,這如何下咽。
洛風拿起一塊餅子,毫無異色的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就吞下肚裏,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懈怠,仿佛是吃芙蓉糕,眉宇間帶著滿足的微笑。
我咬了咬嘴唇兒,嘴裏的餅子已被口水化開,苦澀色卷土重來,忙捂住嘴,不讓自己吐出來。這可是洛風好不容易討來的,我也不能太矯情,畢竟今非昔比,以後的路還不知道曲直,或許連餅子都吃不上。
洛風微笑著看著我,道:“明知它是苦的,卻還慢悠悠的,豈不是自討苦吃。”他又咬了一口,“應該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狼吞虎咽,不給味覺反應的機會,這樣自然也就沒有那麼苦了。”
我點點頭,屏住呼吸,用舌尖聚攏起散碎的餅子,然後使勁的往喉嚨裏塞。
洛風看著我艱難的樣子,笑道:“你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你會餓死。”他咬了口餅子,含糊不清的道:“我餓了,就什麼都能吃,胃腸就像個麻袋,來者不拒,,樹根樹皮都吃過。有一次,實在餓極了,連蟑螂都抓來吃了,蟑螂皮厚,很不好吃……”
唔。還在喉嚨裏苦苦掙紮的餅子猛地湧了出來,再也沒有勇氣將它們重新塞回喉嚨,我扶著胸口大口嘔吐。這真不是我胃腸嬌貴,而是他的話太惡心了。
洛風俯身拍了拍我的背,道:“看來叫你吃餅子比殺了你還難。”他將剩餘的半塊餅子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幾口,咽下道:“我去討個住處,看能不能自己做飯吃。”
“我要去京城。”
洛風揚了揚眉頭:“我也要去京城,可是我們身無分文,你又生病,我們怎麼去?”
我低下頭,自己太心急了。
洛風道:“傻丫頭,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去做,畢竟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不過你放心,既然你我都是天涯淪落人,我就不會不管你的。”我抬起頭,他對我暖暖一笑,我鬆了口氣,神經鬆弛下來,身上火燒火燎的疼痛立即變得劇烈起來,意識漸漸潰散,我陷入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