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我可不懂這些。”
他笑道:“其實你也挺聰明的,能想出了認舅舅的注意。但願你這個舅舅不把你這個假外甥女供出來。”
我側頭笑看著他,道:“他敢,我可是他老婆帶進去的。”說完又一想,要是他還真不在乎他老婆的怎麼辦,亦或許我這麼做,正好稱了他的心。隻覺頭發豎起,直直的向四周散開。早知道,我就應該先打打聽林嬸子和林全的感情怎樣?
洛風微微搖著頭笑睨著我說:“你是不死小螂……”
“什麼小螂?”
他失笑:“蟑螂啊,大難不死,總能逢凶化吉。”
我瞪著他:“你還敢提你的蟑螂!”
洛風揚了揚眉,“那日河水那麼洶湧,你竟一點事情都沒有,最讓我驚奇的是,你竟然仰著身子漂在水上,水流從你身邊竄過時,好像有靈性似得,自動緩下速度。一點都不像溺水,到像是在水麵休息的仙……女鬼。”
“我要說女鬼,第一個先拖了你。”這個洛風,明明都說出仙了,竟還硬生生的改口,真是氣人。不過,他說我身子漂在水上,我應該沒那麼輕啊,況且那麼大的浪,隨意一個就能把我卷走。
小時候,一個化齋的和尚還說我命中與水有緣,但是能給我帶來福氣,也能帶來災難。他讓爹做一場法師,爹不信這些,他便在門口守了三天三夜,淩叔叔給他銀子,他也不走,隻說我與佛門有緣,他願意助我脫離晦氣。還說,最好讓我跟他雲遊四海,帶發修行。本來就討厭他的哥哥,為了他這句話,差點砸了他的瓷缽。現在想想,他說的似乎不無道理,我還真的和水有緣。
孩子,你的生死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老天還是向著我的,希望也能保佑我早日找到哥哥。
手指傳來一陣疼痛,我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五指上遍布瘀青,有些已然紫黑了,還有一些細小的血口。
洛風握住我的手指,眉頭輕皺:“疼嗎?”
“疼。”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為了早日見到哥哥,疼也值得。”
洛風從懷裏取出一個青花瓷小瓶,用嘴巴咬開瓶塞,倒了一些紫色的藥物我掌心,用食指指腹輕輕的揉著,道:“你不用著急,早晚會見到你哥哥的。”
我搖頭:“你不懂,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一個親人,卻又見不到他的滋味,簡直度日如年。”我恨不能,有一雙翅膀,馬上就飛到京城,與哥哥重聚。我潤了潤嘴唇兒,輕了輕嗓子,抬頭正想開口問他修壩的事情,突然看見洛風臉色一暗,眼底裏掠過了一絲深深的傷痛,我不禁愣住了……
他放開我的手,輕聲道:“你又如何懂得,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的滋味。你無法懂的,我卻深深體會到那種滋味,餓了沒有人給你做飯,必須自己去討,冷饅頭,餿包子,難以下咽,卻硬逼著自己吃下去,否則就會餓死;衣服髒了破了沒有人洗布;挨了打沒有錢治病,沒有人問疼不疼,隻能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那種孤單無助比身上的痛,痛千萬倍。”
我定定地看著他漆黑的雙瞳,那裏滿是傷痛,心裏一酸,伸手拉住他的手,攤開放在自己手裏。他本能的掙紮了一下,被我握住了,也就我任我去了。我看著他掌心中厚厚的繭子,默默的坐著,不知如何安慰她。當他轉身或抬眸時能看到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傍晚,村民在村口拉起十幾丈的橫幅,大紅布上赫然寫著:縣令勤政,百姓修壩,用留功德。村長帶著幾個識字的村民在橫幅下擺著幾張桌子,村民親自起草了一副功德萬民書,識字的村民帶領著大家在上麵寫名字。準備五日後連大壩的建成圖一起送到省裏。村民每寫一個名字,便敲一下鑼鼓,洛風說這是做給官府看的叫虛張聲勢。
可是,直到酉時我也不見官府來人或有任何動靜,不禁有些焦急了,會不會被安縣令看出來了。
洛風安慰我稍安勿躁,安縣令又不是傻子,即使他急功好利也得先探探虛實,再者……洛風輕笑,說,我們弄的聲勢浩大,幾乎連鄰縣都知道了,他總得裝裝謙虛。
要是把功德萬民書送到省裏,給了縣令升遷的機會,怎麼辦?我們豈不是助紂為虐?
不管了,先解決了幹旱再說。
邪不壓正,早晚有人收拾他。
想著,身子重重的倒在炕上,走了一天的山路,腳磨起水泡了,心到現在還怦怦直跳,可謂身心疲憊,腦袋一沾到枕頭便睡覺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裏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然後傳來許嬸的大嗓子,說什麼我聽不清楚,也沒心思聽。
從離了家就一直沒有睡好,幾乎每晚都做噩夢,夢見自己在荒野裏拚命的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追逐還是在逃避可無論怎樣,卻是半點兒也不能停下來,慢慢地,我真的覺得再也跑不動了……早晨醒來,腰酸腿疼,一整天都緩不勁兒。
今晚好不容易一夜無夢,實在不甘心這麼被打擾,歎口氣,拉過被子蒙著頭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