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2)
相見歡(2)
青藍天幕,皓月側懸,夜色如水,一壺茉莉花茶,一把古琴,一首曲子,反反複複,嗚嗚咽咽。彈指間,風吹花香,清清涼涼,幾縷碎拂過臉頰,癢癢的,卻懶得去整理,抬頭望著明月,朦朧之中似是看到了桂花樹下不辭辛苦的吳剛和翹首以待的嫦娥。我垂首無言苦笑,明知是戲,再絢爛的戲也有結局的那一天,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苦苦折磨自己。是他帶我入戲,還是我深陷戲中……
直到月影西斜,茶壺幹枯,我才覺得微微有些倦意,扶著牆站起,邊往房間行去,邊怔怔望著那輪明月,初見的一幕幕逐個在腦中滑過……櫻花樹下,一個白衣男子,發高束在腦後,半仰著臉,神情專注的思索著什麼,他的發梢和衣袍上,已沾了數片落英……
我從未見過笑容那般清澄的人兒。
隻是,有些事,在沒有開始之前,便明白了事實的真相。
正出神地想著,一下子撞到一個人身上,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幸虧對方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穩。我一看是洛風,忍不住,罵道:“你這個毛躁,看到我也不叫一聲。”
他笑道:“我提醒了,可是你大小姐,也不知想什麼太入神,沒理我。”頓了頓,他手握拳頭,抵著下巴,忍著笑說:“對我投懷送抱倒沒什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若被別人看到了,隻怕要想歪了!”我撇了撇嘴,笑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他問:“想什麼呢?”
我笑看著他說:“有本事,自己猜!”他低頭默默笑著,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一會,無意中卻發現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我。我一驚,他如此眼神,好像真猜出了什麼一樣。很想問他猜到了什麼,可看著他的笑,終是沒有張口,低眉順眼地站了一會,朝他笑了一下。好在,他很快恢複了一貫的神態。
他微仰著臉,幽幽的說了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一愣——看向他……他沒看著我,隻是望著明月……“月缺時離開,月圓時仍在在外,看遍別人的悲歡離合,卻不知自己的歸程在何處……”
“你想家了?”我輕輕地問他。
他微微搖了搖頭說:“不想,除了一片青塚,沒有人可以給我想。”望著他刻意輕描淡寫的樣子,我不由歎口氣,心裏明白,說不想的人往往最想,一個從小失去父母,被迫離家的孩子是多麼的可憐……
他沉默了好一會,歎口氣,道:“好幾次走到半路,卻沒了勇氣,折了回來。離家越近,越容易想起他們,甚至遠遠的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的心又開始痛了,從無說話安慰他。
“有時還會看見一群人圍著爹和娘,不住的奚落他們,那個惡人為了羞辱爹,便用長鞭毆打娘,僅僅一鞭,娘的臉便血肉模糊,但是娘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聲。一鞭又一鞭,娘不哭不叫,驕傲如鷹的爹第一次淚流滿麵……”
我望著他俊朗的麵龐,輕聲道:“別說這些難過的話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上天拿走你什麼,也會還給你什麼的。”
他將頭低下戚然看我,半響點點頭,“一定會還我的,不然我就和他討。”
我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一僵,就緊緊地回握住了我的……
街上傳來了更夫的敲鑼聲,我卻王大了眼睛,看著黑黑的帳頂睡不著。與洛風在門口分開後,遇見了哥哥,他又好像專門在甬道那裏等我,給我講了一些他來京後發生的事情,他得知安綿身份後震驚的三天沒有吃好睡好,特別是知道雲庭與安綿有婚約後,想過放棄,甚至收拾好了行安,準備回南城。但雲庭卻鼓勵他,並安排他與安綿見麵了,讓他吃驚的是安綿竟對他也暗藏情緒……哥哥跟我說了許多雲庭幫他們的事情,其中也包括雲庭為了拖延婚期自導自演了一番墜馬,差點傷到骨頭,聽到那兒時,我的心不禁加快跳了起來,看得出,他非常感謝雲庭,雲庭助他的何止一臂之力,簡直締造了他一輩子的幸福……看著哥哥那時愉悅的神態,說起雲庭時的敬重,我不自禁地想著,他知不知道雲庭也喜歡安綿,還是故作不知。
“唉……”我低低地歎了口氣,既然這麼矛盾,幹脆不去想了,反正現在的情形也不全由我掌握了,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樣想讓我感覺好了很多,沒有那種迷茫的感覺了,這才平靜了下來。
怎麼起風了?剛才還風和日麗,這會兒天卻逐漸陰了下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連幾尺外的茉莉花都看不清了,四周隻有風刮過的聲音,無邊的壓力緊裹著我,抱著花籃茫然四顧,猛地向來路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路上鋪滿了荊棘,無處落腳。頓時頭皮一陣發麻,不禁後退幾步,發覺已經緊貼著樹幹,退無可退,腿軟得站不住,就順勢坐在了地上,隻覺得頭漲得很,我閉起眼睛,重重地靠著樹幹,風一陣陣吹來,滲人的涼意……
心中正害怕,忽看見前方一點隱隱的燈光,來不及多想,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提步就向燈光跑去。一路踉踉蹌蹌,花籃裏的茉莉花抖落了出來,卻也顧不上,隻想趕緊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溫暖。隱隱聽身後有人說,紅塵之中的愛與不愛,追求的與放棄的,得到的與失去的……都隻不過是可悲的皮囊去完成上天早已經注定的所謂的緣分。先是一個聽不出男女的聲音,而後有男有女,愈發清晰,越來越多的聲音逐漸彙成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敘述。
什麼意思,隻覺得腦子裏亂極了,風打在身上,痛極了。腳下更加賣力的跑著,跑近了才看清,原來是雲庭打著一盞燈籠正在慢步而行,一身銀白長袍,隨風獵獵而舞,天地萬物都在這狂風中狼狽不堪,可他卻如暗夜中的一株曇花,遺世獨立,迎風孤傲,纖塵不染。燈籠的火光一閃一閃,隨時有可能熄滅,他不急不慢,嘴角含著絲淺笑,飛揚的衣袂間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勝雪的白衣下集斂了人間所有的寒冷。
看到他,我的恐懼、驚惶、茫然一下子消散。心中一安,喜悅地叫道:“雲庭!”下意識地伸手想牽起他的手,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迅速一揮手打開了我的手,兩人手輕碰,”啪”的一聲,他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我在半空滯了一瞬,緩緩縮回了空落落的手。一時說不上什麼心情,隻是木然的看著他緩步離去,身影越去越淡,眼看就消失在暗黑中,他忽的回頭,笑容竟帶著幾分淒厲絕望,無限哀淒地目注著我,我張了張嘴想喊住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正驚慌時,他緩緩背過身,消失在黑暗中。
注視著黑漆漆的前方,心無可預告的痛起來,雙手使勁摁著胸口,想要遏製住這股痛,卻發覺整個身子都在痛,沒有一處不痛的,隻覺得眼前是一抹黑,一個重心不穩,身子踉蹌了幾步,向外仰去……閉上眼,準備重重的摔一跤,卻遲遲不見身子倒下去,心裏一驚,忙睜開眼,隻見三王子正站在我跟前兒,一手摟著我的腰身,一手捏著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下意識的慘叫一聲,掙紮著要離開他。他瞳孔猛地放大,裏麵有痛,有怒,有傷,我沒有想清楚這是怎麼了,他猛一低頭粗暴地吻上我的唇,用舌頭撬開我的嘴,鮮血在兩人唇舌間彌漫開,血氣中絲絲腥甜……
“姐姐,醒醒啊……”
我隻覺天旋地轉,大叫一聲“不要!”,猛地坐起。
“姐姐,你怎麼了?”
我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看見小龍正在推我。“我做噩夢了?”我問。
“是呀,怎麼叫都叫不醒你。”
我扶著額頭,回想著夢境,竟有些模糊了。要是夢見雲庭,還可以勉強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夢見三王子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就有些奇怪了……怎麼會夢見他呢,不過,有一點是對的,無論夢裏夢外他都霸道蠻橫,動不動就親人……我一怔,下意識地用手去摸嘴唇兒……
“姐姐,你夢到什麼好玩的了?”
眼前的光線猛地一黑,原來是小龍的腦袋湊過來了。這時我猛地一驚,渾身打個冷顫:我怎麼腦子裏居然會記得這麼清楚,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怎麼記得這麼清楚,竟然一絲不落。
小龍等急了,又問了遍。
我強扯了扯嘴角:“少兒不宜,打聽什麼?”
小龍惱了我一眼,道:“要不是看你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我才懶得打聽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掙紮著坐了起來,急忙穿衣服。過了會兒,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癡癡呆呆的!我又不是傻子!”
“嗬嗬!”小龍身子靈活的跳開幾步,在我夠不到的地方站好,笑眯眯的看著我:“奶奶昨晚還訓斥我不能叫你姐姐,說沒大沒小的,給別人落了笑話。今早兒我一直考慮不叫你姐姐,叫你什麼合適。可是剛才看你這樣,心想得了,我不用費腦筋了,還是叫姐姐吧。”
我瞪了他一眼,說:“還是我考慮考慮要不要叫你哥哥吧。” 小龍吐了吐舌頭,笑眯眯的拿過我的鞋子,擺在我能勾到的地方。我氣餒的吐口氣,人小鬼大,也不知哪裏來那麼多歪門邪理,叫洛風叔叔,卻執意叫我姐姐,問他原因,他說一般被稱為叔叔的人比較成熟有腦子。我瞪著他,一副殺雞抹脖子的樣子,問他的意思是說我沒有腦子嗎。他嚇得連連後退,說,叫姐姐比較親切。反正,他嘴裏的大道理一摞一摞的,我是辯不過他,隻能幹受著。
我穿好鞋子,起身問:“你大清早的來我房間做什麼?”
“段爺爺說教我讀書,我來問你準不準?”
我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心不在焉的道:“這有什麼好問的,讀書是好事啊。”段爺爺.....一蹙眉,回頭看著他,問:“哪個段爺爺,幫你寫優惠券的那個私塾先生嗎?”
小龍趴在桌子上,拈了塊芙蓉糕吃著,含糊道:“不是,是早上來送酒的那個爺爺。”
送酒?念頭一轉,明白過來,是段老太醫。
我心急火燎的向外衝去,眼睛餘光落在窗前的菱花鏡上,不由的頓住了,側身噘嘴看著鏡中的自己,頭發蓬蓬,間中幾根紅線,臉頰上海染著幾點花了的胭脂,說多狼狽有多狼狽。這樣出去,估計不嚇壞人,也能嚇跑。
小龍拿了條毛巾在臉盆裏浸透了水,擰幹了,遞給我,我接過胡亂擦了擦臉,剛拿起梳子就聽外麵嚷嚷聲,不一會兒傳來“嘩啦”一聲,似乎有人打碎了什麼東西。我欲起身,卻被小龍從身後一摁,他細心地把我頭發間的紅線揀去,道:“沒事,叔叔在呢。”
我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洛風叫他來的。這個洛風啊,真是熟知我的脾氣,嗬嗬……
有條不紊的梳理好頭發,起身到窗邊向外看去。洛風正和段老太醫並肩而行,身後的張清神情倨傲,小心翼翼的避閃著花草,好像花草會弄髒他似得。瞥了眼他身後的花盆碎片,準是他躲閃時碰落的,想到這兒胸口火氣亂竄。段老太醫問著洛風什麼話,我隱隱約約聽到什麼“……幫工……不在..”看不清洛風的神情,但感覺他好像有點擔憂,說著張清舉步向哥哥那屋行去,洛風欲攔卻又想到了什麼了,縮回了手,大聲叫道:“離歌,起床了沒有,客人都來了半天了。”
名聲啊,我在心裏慘叫一聲,心神卻清明了不少,咽了口幹沫,推門而出,抬了頭走上前去,深福下身去:“離歌見過段老太醫。”
“起來吧。”段老太醫微笑著點了點頭,“幾日不見,出落了許多。”
“撲哧---”張清笑出來,真讓人氣得牙癢癢呀,自從遇見了他,幾乎是每回都找我麻煩,嫌我命長嗎?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哼……”他停住了笑,臉色又陰沉了下來,隻是握住了懷裏的劍。
洛風微微一笑,遞過一個茶葉盒子,道:“這是段老太醫賞的毛尖,趕緊沏壺來。”
我笑盈盈的上前,伸手去接,一麵用眼光問洛風。他愣了一下,看我接茶時尾指指向哥哥的房間,他一麵裝做抹臉,一麵微不可見的搖搖頭,原來哥哥還在房裏,難怪他會擔憂。接過茶葉,行了禮,就安靜地退下了。走出了門口,裏麵傳來了說話聲,我卻半點兒也不想聽,隻想趕緊離了這裏,我快要急死了。琢磨著他們應該聽不見了,就趕忙大步地走著。到了廚房,囑托了羅奶奶去做,就自己溜到後院,沿著牆角蹭到哥哥房間後,敲了敲窗,輕聲道:“哥哥。”
話音未落,窗子吱的開了,哥哥探出頭,想來他已經等很久了,或許正打算跳窗逃走呢,他四下瞅了瞅,“段老太醫還沒有走嗎?”
“沒有。”
“你可能不知道,段老太醫和雲王府的關係非同一般,他的命是老雲王從戰場上救的,升為太醫之首後,他隻給皇室看病,很多達官貴人花重金都請不動他,那次雲庭受傷,他還把珍藏多年的千年人參拿出來做藥引。”
“這樣啊,不過別擔心,洛風會處理的。”說完,我一怔,自己竟不知不覺的依賴洛風了。
掩上後院的門,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妥,轉身四下瞅了瞅,瞄到牆角裏的芭蕉葉盆栽,頓時有主意了,把裙擺別在腰間,挽起袖子,張開雙臂向盆栽抱去。“呼哧呼哧”……我滿頭是汗,喘著粗氣,洛風吃飽了撐的是不,買這麼大的盆栽,有力氣沒處使麼……“嗬嗬!”在我以蠻力之下,盆栽終於離開了地麵,不禁暗自得意……自己並不是吃軟飯的……
“撲哧”一聲輕笑傳來。我一愣,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張清正挑著眉,一臉嘲弄地站在身後看著我這副怪樣兒。我大驚!猛地立起身子來……“哎喲……”頭好暈,我不禁退了一步,靠著窗子站住了,隻覺得眼前是一抹黑,隻好閉了眼,等這股子暈勁兒過去……過了一會兒,感覺清明了起來,張開眼,“嗬!”嚇了我一跳,張清正站在我跟前兒,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下意識擋在門前,清了清嗓子道:“你沒事瞎跑什麼?”
他瞅了眼我身後,眼帶疑惑:“我逛逛不可以嗎?”
我揉著額頭,顧不上目澀,忙斂了心神緊張地看著他,他想幹什麼?腦子飛快運轉,卻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拒絕他,這個人心胸不怎麼寬,碗的事都過去這麼久了,還耿耿於懷,處處針對我,我若不讓他進,估計他打破了腦袋也要擠進去。腦子隻是急速地想出路!咬了咬牙道:“我家經常丟東西,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小偷呢……”幾幾回下來,我也稍稍摸到他一點脾氣,魯莽之人,必有細膩之處,並非心思粗枝大葉,他容不得別人說他半個不字。或者可以這麼說,你捅他一刀子,或許他隻會咬咬牙,但你說他半點不是,他就可能和你動刀子,希望這次仍然有效。
他驀地收緊雙臂,眼中燃起怒火,步步逼近,語氣森寒:“你竟把我比作那些齷齪小人?”
“天地作證,我剛才說出您半個字。”我冷笑道,知道他已經動怒,仍是控製不住地想刺激他,“當然,如果你要對號入座,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手無縛雞之力,和你爭辯隻不過自討苦吃。”
“你……”他揚手想煽我,我把眼一翻,冷笑道:“難怪古人雲:武力和暴力是彼此依賴並存的。”
張清的手猛然握成拳,砸在了身側的葡萄藤上,幾根竹竿折斷,葡萄藤架忽悠忽悠晃了幾下,一聲巨響後,全部傾倒在地。
“啊---”我慘叫一聲,下意識的跳開了幾步,發現自己身手比起小龍好不遜色,一步能跳開那麼遠,緊貼著牆壁站著,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雖不在意外貌,但若給砸的鼻青臉腫,還是很難為情的。過了好一會,等我再抬起頭腦袋時,已空無一人,隻有陽光灑在地麵上,白花花地反射回來,刺得我眼睛生生地疼。我凝望著緊閉著遠門,背貼著牆壁,一點一點地慢慢滑倒,坐倒在了地上。
我感歎人的命不應由天決定,得靠自己爭取,可是,即使天不插手,別人呢。我歎口氣,從離開家,發現每一個人都有能力要我的命了。一次兩次有黑衣人和洛風相救,但以後呢,如果有人真的想取我命,恐怕我隻能願打願挨。
唉,我暗暗地歎口氣,既然命不由己,今朝有酒今朝醉,這麼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躲過了一時,也錯過了當時的光景。我咬咬牙,驀地咬破嘴唇,血腥味溢滿口腔,神智卻清醒了幾分,用袖子擦了擦嘴,快步走進廚房捧起茶,輕步走進前院。洛風正和段老太醫說著什麼,隱隱聽段老太醫說“昨日呢,老夫已辭官,那些有的沒的與我無關,隻想專心賣我的當歸酒,安享晚年”,心裏咯噔一聲,這樣啊,那就更不要躲了……
將茶擱在石桌上,倒好後,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段老太醫一笑拿起一杯,小小啜了一口,靜靜品了一會,笑說:“丫頭,怎麼沒用我給你的那套茶具!”
我拿起一杯,一飲而盡,說道:“段老太醫好味覺,離歌確實沒用您賞的那套茶具,但這套茶具乃尋常百姓人家最常見的,雖不能與紫砂茶具相提並論,但各有千秋。”
段老太醫的臉上浮起一絲訝色:“怎麼個各有千秋法。”
“前者品的是茶葉,後者品的卻是人生。就像太醫的當歸酒,換在品遍美酒的人嘴裏隻是一種好酒,但即使喝醉了,也不會有思歸盼歸的心境。”
“嗯,你這話也在理。”段老太醫點點頭,笑道,“也不知你這丫頭哪裏來的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
我深吸口氣,道:“我還有個奇怪的想法想向太醫請教。”
段老太醫目光一閃,定定的看著我,“值得你這小丫頭開口的事情,必定不是一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