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拖不下去了,我思量了一陣,開門叫住一個夥計,讓他請段軒到書房來一趟。等待是漫長的,特別是一場結果難測的等待,我托著腮,百無聊賴的打量起段軒的書房,段軒喜愛讀書,就連做生意空暇的時間也不浪費,於是便在二樓留了一間屋子做書房。不同於家裏的書房,這書房擺設繁瑣,甚至有些淩亂,對牆是羅奶奶請的財神爺,此時香煙嫋嫋。靠窗有書桌,旁邊是書架,我走過去,隨手取了本書翻,見他在書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注,仔細看了看,都是他看書的一些心得,他看書還挺認真的。瞅了眼封麵,竟是本《戰國策》。我笑了笑,難不成他把生意當戰爭了?好奇地在一排排書架前細看:《史記》、《莊子》、《孫子兵法》、《司馬法》、《尉繚子》、《六韜》、《三略》……這一架全是法家、兵家的書籍,《史記》好象翻越的比較多,放在最容易拿取的地方。
還真是生意如戰場。我輕笑著,拿起《史記》,先生說《史記》記載的幾乎屬真,他曾叫我們把整本背下來,但我記得寥寥無幾。翻閱了下,有些地方讀著還能懂,有些卻是詰屈聱牙,段軒似乎很喜歡越王勾踐的故事……我摸著他注解的字詞,心想,他要學勾踐嗎?臥薪嚐膽固然可取,但我始終喜歡不起來這位堅毅的皇帝,可能與我身為女子有關,總覺得他利用了夫差對西施的愛,勝之不武。又*走了範蠡,“兔死狗烹”,心胸狹隘。這絕非為範蠡報不平,雖欣賞他的遠見卓識,雄才大略,卻看不起他將自己的女人轉手相讓,把自己的建功立業建立在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
我匆匆掃了一眼,擱好它們,拿了另外一本,全是圖樣,各種器具的製作流程,一步步極其詳細,有用於戰爭的複雜弩弓,有用於醫療的夾骨器具,甚至還有兵服的圖樣。我默默沉思了好一會,卻不得而解,方緩緩擱了回去,有心想全翻一遍,可又覺得不妥,隻得看以後有無機會再看。
目光落到一卷半攤開的卷軸,好奇地打開,怔了怔,是一幅裱糊好的畫,那畫兒竟是與他在書房彈琴唱曲的情景,他纖長的手指,曼妙地撫過琴弦,一塵不染。我癡癡地望著他,與他的目光糾纏在一起,他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他,熱如焰,沸如火,將彼此的麵目融化在眼底。
這一幕在旁人眼裏,是何等絕美的畫卷,可是……他為什麼要畫下,為什麼要裱糊……畫的左下角,題了幾個字,我細細一看,似乎是一句詩,“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我的心一顫,像是偷窺了別人的秘密,趕緊將那畫兒卷起來,放回桌上,有些手足無措。心“卟卟”地跳起來,段軒,好端端題詩在這畫兒上作什麼,我怔怔地望著那卷軸……
“紫槿?”段軒在背後喚我,我趕緊轉過頭,看見他一臉溫柔地看了一眼沉睡的小堅,微微一笑。段軒算是個好男人了,除了偶爾有點古怪,其他方麵都挑不出毛病,那些姑娘也算好眼光。他轉臉看我,笑道:“找我什麼事?”
“呃……”我動了動唇,不知為何竟覺得嘴上掛了千金重的石頭似的,唉,還是說不出口。我轉身倒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他,複又坐下,他見我古怪的表情,失笑道,“什麼事這麼難說?”
“呃,段軒,你覺得季家姑娘這人怎麼樣?”我吞了一口唾沫,費力地道。
“季家姑娘?”段軒挑了挑眉,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趕緊道,“不錯呀,比你溫柔,漂亮,人也體貼……”
“行了行了……”我翻了翻白眼,端起茶猛灌了一口,他見我氣呼呼的樣子,微微一笑,漆黑的深瞳定定地望著我。看來他對季家姑娘的印象還不錯,那我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我笑道,“你一提到季家姑娘就讚不絕口,看來季家姑娘這人真是不錯了。”
他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到底什麼事?”
我看他笑眯眯的得意樣子,哼了一聲,眼珠兒一轉,笑道:“段軒,我發現你最近桃花朵朵開啊。”
段軒怔了怔:“胡說什麼……”
我得意地偷笑,小樣兒看我不壓壓你的氣焰:“我可沒胡說!”我把頭往前湊了湊,故作曖昧無盡的道:“可有你喜歡的那一朵?”
他定定地望著我,眼眸有些暗沉,幽沉如海,唇角似乎帶起了一抹笑意:“有又如何?”
“有就好辦啦!”我把心一橫,把手中的繡花荷包塞到他手上,一口氣道:“季家姑娘送你的,她對你很有心,而你亦對人家有意……”我想了想,“這不正是小說傳記中說的‘郎情妾意’嘛,這樣吧,改天你們正式認識一下如何?”段軒捏著那荷包,手僵住了,眼裏的溫柔退去,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看他臉色不善,趕緊道:“我們雖然萍水相逢,但也算一家人了,如果你不介意,這個事我給你定吧……”他的臉怎麼更黑了?我吞了口唾沫:“你不要不好意思,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正常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對她有意了?”段軒冷冷地打斷我,眼眸危險地斂了起來。
“你剛剛不是說了她比我溫柔,漂亮,人也體貼。”我見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怒火,背上不知為何有些發毛:“呃……你不會是嫌棄她出身平凡,比不上其他的千金小姐吧,其實這沒什麼,我們當初也什麼都沒有,現在不也過的好好的嗎……”
“閉嘴!”他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小堅翻了個身,我趕緊瞪他一眼:“小聲一點,你那麼凶幹什麼?”
“你……”他似乎是壓抑著怒火,聲音倒是低了下來,悶聲悶氣地道,“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來費心。”
“你以為我想費這份心麼?”我氣結道,“我吃撐了,明知道會費力不討好還來做這事兒,若不是她托我幫忙……”
“她托你你就幫她,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段軒板起臉,冷冷地道。
“我這不就是在問你麼?”我應該說的理直氣壯,奈何發出的聲音蚊蠅般:“你,你發什麼脾氣……”
“你明知道費力不討好,為什麼還要來問我?”他的深瞳裏湧出一些複雜的情緒,“你知道不討好,說明你心裏清楚,我對季家姑娘根本沒那種心思,你心裏明明清楚,為什麼還是要來問我?”
“我……”我怔怔地看著他,答不出來。心裏七上八下,怦怦亂跳,我為什麼要問他?若說看到那副畫之前,我確確實實為了季家姑娘,而現在心裏再也明白不過,我不是為了季家姑娘,我隻是隱隱感覺到了我和他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湧動。他記住我每一個笑,他擔心我每一絲不適,他看到我與慕曉的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落寞.....而我,下意識地抗拒這些暗湧。
他站起來,伏身向前,靠近我,眼裏閃過危險的訊號:“為什麼?”語音脆弱。
我身子往後一退,背抵到椅背上,看著他帶著一抹受傷的眼神,心突然顫栗了起來:“段軒……”
他身子一僵,清澈的眸子黯淡了一下,慢慢挺直了脊背,定定地看著我,眼中複雜的情緒如潮般消退,瞬時不帶一絲情緒,半晌,他把手中的荷包拍到我桌上:“以後少拿這種東西來煩我!”他轉身直挺挺地走了出去,我咬咬唇,跌坐到椅子上,瞪著桌子上那個繡花荷包,腦子裏頓時變成一團漿糊,什麼都不能思考了。嗬……我捂著額,閉上眼睛,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對我……
“姐姐……”小堅不知道何時醒了,站到我身邊,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袖,“你跟叔叔吵架了?”
我摸了摸他額前的頭發,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我們不是在吵架……”
“可是叔叔好像很生氣……”小堅擔憂地看著我,“我從未見叔叔這樣生氣……”
我也沒見過。
“姐姐,你以後別惹叔叔哥生氣了,好嗎?”
我錯愕的看著小堅,真的是我錯的嗎?
見我沉默不語,小堅焦急的拉了拉我的衣袖:“姐姐……”
“遵命,大哥。”我無奈的道,說叫姐姐是為了親,可是叫來叫去還是向著他叔叔。
“姐姐,我想吃糖炒栗子,你帶我去買,好不好?”
我掏出銀子,道:“我沒空,你自己去吧。”我見他眼珠亂轉,就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他雖裝的好,但是時機不對,若說平常他叫我帶他出去買吃的,我隻驚訝一下,這個孩子也會主動開口討零食了,但是我剛和段軒吵完架,他這麼要求,難免有當和事老的嫌疑。
他不依:“奶奶說小孩子不能帶錢上街的,會被壞人抓到的。”說著,拉起我就向門外行去,段軒在大堂看到我,別過臉。小堅看了我一眼,轉頭喚他:“叔叔,我和姐姐上街去玩,你去不去?”
“不。”語氣中不帶一絲猶豫,拒絕得幹脆無比,甚至不多說“半個廢字”。
小堅拉著他的衣袖,道:“你也知道姐姐比較容易惹事,要是遇到不依不饒的主,可就麻煩了。”
我瞪了小堅一眼,心想你才不依不饒呢。
“她不是有能耐嗎?”段軒哼了一聲,“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我自己解決了怎麼啦!”他譏誚的語氣激怒了我,我抬眼瞪道,“我又沒有求你,少自作多情了。”
段軒臉色瞬間一絲血色也無,隻有冰冷的視線鎖定著我。那雙倔強的眼中正波濤洶湧,翻滾著憤怒、不平,還有那一絲不能掩飾的傷痛……我愣住了,突然明白那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雞蛋又被無意中踩破了,不禁後悔起來,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原本就僵硬的氣氛,完全陷入死寂,不遠處的哥哥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眉頭微蹙,卻不便多說,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小堅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的大笑起來,指著我扭頭對段軒嚷道:“叔叔,我說的對吧,姐姐總是說話不經大腦。”
段軒唇角淡淡一勾,帶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臉色也緩和了一些,拍了拍小堅的頭,“叔叔要做事,不陪你說了。”說完,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轉頭走了。
我壓下心頭的陰霾,牽著小堅出去,一路自責著、煩心著。強打精神陪小堅去市集上逛,給他買了一包糖炒栗子,兩串糖葫蘆,一隻雄鷹風箏,還有一本在地攤上看到的《吳子》。小堅一邊吃著糖炒栗子,一邊癡癡的笑著,我知道他在笑什麼,笑我買書時幹脆利索,買完卻又跟攤主討價還價。攤主似乎沒有遇到過我這樣後知後覺的主,呆呆的看了我半響,起身搬著攤子走了。
其實,我並非後知後覺,看到這本書時,就覺得段軒一定會喜歡。莫名的,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我不由怔了怔,為什麼我會覺得段軒會喜歡?他並沒有說過。可是,我就是覺得他一定會喜歡。我望著手裏的書,想起他轉身時孤寂而決然的背影,心裏一沉,毫不猶豫的掏出銀子買下了。可是,轉念又一想,這個時候送書給他,豈不有討好的嫌疑。
上午生意出奇的冷淡,即使來的客人也顯得比往日嚴肅,神色匆匆的吃飯,神色匆匆的離去,我站在樓上俯身向下看,連街上的行人車馬都沒平日的熱鬧了,急急忙忙的,像在避瘟疫似的。
我正疑惑時,老太醫邊唉聲歎氣邊上了樓,對小兒招了招手,然後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他幾乎天天在來這,或獨自喝茶喝酒或喝段軒下棋,以至於不用說話,招招手,夥計就知道他需要什麼。
“老太醫,今天京城有大事發生嗎?”我接過夥計端上的茶,邊斟邊隨口問道。
這時,樓下喧嘩起來,我忙放下茶壺,走到樓道探頭一看,一隊官兵不顧夥計的阻攔,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小二夥計門都大氣不敢出,一致的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老太醫,期待他能阻止。
為首的可能也聽說,老太醫在此坐鎮,有所畏懼,上來後站在樓道口,不敢聲張。
老太醫卻擺了擺了手,把頭扭到窗外,視若無睹的喝茶。
為首的見此,便放心的帶人把每個吃飯的客人和客房的客人聚到一起,逐個盤問一遍,見沒有可疑之處,才下樓離去。
老太醫示意我坐下,道,“昨晚,孟王陵闖進人了,聽說把陵墓裏倒騰的亂七八糟,幸好及時發現,才沒有丟失什麼。”
“不會吧?”哥哥回頭看了看出門離去的官兵,邊上樓邊驚歎道,“這幫賊人也太猖狂了吧,且不說這是天子腳下,老孟王更是何等梟雄,生前大權在握,身後重兵守靈,據說墓內更是機關重重,連老鼠都不敢偷窺。”
“老太醫,知道什麼人幹的嗎?”
老太醫搖搖頭,“還沒有線索。不過,能避開重重守靈官兵視線,又能輕鬆進入陵墓的,然後輕易逃走的,想必對王陵地形布置了如指掌,來曆定不簡單。”
哥哥附和的點點頭“看來蓄意已久了。”
“盜墓,對孟王府是奇恥大辱。又何況,還傷了二王子和三王子,孟王府怎能放過這幫賊人。”
“孟曉受傷了。”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迅速慌亂起來。
哥哥看了看我,道,“去看看他吧。”
“算了,老王妃---”
“她現在無心顧及你。”
何翔帶我到孟曉房間門口,道,“我會一直在門口。”
我點點頭,對他感激一笑,推開門進去。房間裏滿是酒氣,我循著聲響在臥室找到喝得七分醉的孟曉。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我,起身在書桌寫下:紫槿,你說老天為何待我如此狠心,剝奪我說話的權利就算了,我還可以用手,但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我,看著我為‘我是誰’的問題而傷神痛苦。
“你是誰?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他看了我好一會,才沒頭沒腦的問:你知道滴血認親嗎?“
我不解他問這做什麼,疑惑的看著他。
他拉我在書桌前坐下,在我手心寫道:我是眾所周知的孟王府二王子,可是我的血融不進父王的骨骸裏。
在孟曉斷斷續續的描述中,我曉得:昨夜,他與孟緒一起到王陵緝拿盜墓人,哪知賊人武功高強,竟趁孟緒不注意時,用飛鏢射傷了孟緒,逃走了。賊人將陵墓內翻的一片狼藉,還打開了孟王的棺木。兄弟二人又氣又恨,連夜置了新棺,在移動孟王遺骨時,孟曉不小心被棺木上利器刺起的木屑劃破了手指,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血滴在遺骸上時,像水珠滑落樹葉般輕巧,孟曉反複試了幾次結果都如此。而他仔細看孟緒胳膊的血順著手滴在遺骸上,然後慢慢融進骨裏。
我聽父親說過,北宋宋慈在一次辦案時,無意中發現,親生子女的血滴在父母遺骨上,能融進骨裏,而,外人的卻不可以。於是,通過此法也以判定是否親生父子關係。
孟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看著他痛苦不堪的表情,不自覺地捂住胸口,抑製住心裏的震驚,和心疼。
紫槿,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我隻道所有的安慰都打消不了他心裏的困惑,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答案。我伸手握住他端酒杯的手,“如果酒能幫你消愁,那我就陪你一起探尋答案。”
說話時,我的胸口猛的痛了一下,痛得我冷汗都出來了。我暗暗咬緊嘴唇,這是身體的突然不適還是不祥的預兆?我來不及研究,目光觸到孟曉紅腫的雙眼,搖了搖頭,心想:不適又怎樣,不祥又怎樣?總之,我不能置之不理,這不是我的風格。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該來的終會來,躲不及的。
孟曉把頭埋在我的胳膊上,一動不動。我看著他背部的起伏,逐漸均勻起來,想來他是睡著了。輕輕抽出胳膊,起身到門口招來何翔,把孟曉扶到床上。
何翔看了看一桌子酒瓶,用幾乎哀求的口氣道”紫槿,你可以留下幾天,照顧少主嗎?這王府沒幾個真心關心他的人,也除了你,再沒人可以走進他心裏,了解他的痛苦。“
我?我驚訝不已。
他又道,“你若是擔心段軒,我可以去解釋。”
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搖搖頭道:“其實,那晚我是故意的。”
我能夠想象出他的驚愕繼續道”我隻是不願意被人利用。“
那晚,我看見孟緒,何翔等人在對麵的茶樓裏,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臉上有受傷的表情,即使隻是一閃而過,我心裏還是震的天翻地覆。
“環境造人啊。”
“這我其實也知道他的處境容不得你做一個純樸明了的人,也知道他若無心機,別人便會處心積慮的害他。可是,我無法容忍他把勾心鬥角用在我身上。”
“為什麼?”
“我想他也不喜歡現在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和我一樣想做個簡單快樂的人。”
孟曉住的知曉閣,取自‘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聽名字,這裏該是一個環境幽美,鳥語花香的地方,但這裏與王府其他地方最是不同的也是最格格不入的是這裏幹淨的連一株花都沒有。我尋了好久才在牆角找到一顆拇指高矮的小草,我憐惜額度扶著它嬌柔的身子,抬頭嗔了孟曉一眼,心想它是何其的幸運的才逃脫家丁的”魔爪“。
我怒不可遏的看向孟曉,孟曉裝作理虧的耷拉下腦袋。
我更加凶狠地瞪著他,他卻撲嗤一聲笑了。
我好氣又好笑,索性起身走開。
昨日我神差鬼使般答應何翔留下來,夕陽西下時,孟曉緩緩醒來看見我,先是一驚,隨即溫柔的笑了,他端坐起,極其專注的注視著我,許多仿似一些被他藏在心裏許久的情感慢慢滲出,彙聚到眼中,濃得化不開,濃的我麵紅耳赤。此時,我方才領悟,與神差鬼使無關,我隻是隨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