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幾步,不見孟曉根來,回頭察看,他背對著我,在石桌上寫著什麼。在孟曉閣筆墨紙硯很是常見,孟曉不僅用來與人交流,偶爾詩興大發也會寫上幾筆。
我在他身後站裏,脖子伸得長長的看他寫些什麼:
青青紫槿,悠悠我心。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
他寫完後,回頭看了我一眼,邊對守候在一邊的何翔招了招了手,何翔幾步上前,孟曉把寫的東西卷起交給他,然後伸手對他比劃了一翻,何翔像接受了重大使命,認真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我看著何翔匆匆的背景,皺眉想了一會,方猛地醒悟,孟曉不是瞎比劃,也不是他與何翔的默契好到那樣,隨意比劃,何翔九知道他什麼意思,他說的是啞語。
我對天長歎口氣,低頭看孟曉時滿臉的悲傷。
他嚇壞了,緊張的握著我的手,上下仔細打量我哪裏不舒服。
我推開他,欲言又止,咬了咬唇,轉身欲離去,卻被孟曉一把拉住,他更加憂慮的看著我。
我歎口氣,看著桌子上的筆,幽怨的道:“讓我隨何翔去吧,否則我將無地自容。”我要質問他,為何知情不報,讓我像個白癡似的天天研墨洗筆。
孟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忙鬆開我,並推後幾步,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我。
這時,一丫環走進知曉閣,對孟曉邊作揖邊道:“二王子,晚上大王子和公主回府,王妃設家宴,請王子前去。”孟曉點點頭,對她揮了揮手,丫環退了出去。孟曉拉起我的手:晚上陪我一起去。
我搖頭如搗蒜,心想對你是幸福的家宴,對我可就是鴻門宴了。
孟曉不依,拉我回到屋裏,並招來丫環給我梳妝打扮。丫環小蘭端來水為我淨臉後,又打散了頭發。這時孟曉從小蘭手裏接過桃木梳,我一驚伸手予製止他,他卻不理,繼續為我梳頭,細細的梳著,像在擺弄一件珍品。
畢竟是男人,他梳理半天也沒整出一個像樣的發髻,我以為他這下可放棄了,誰知他一點不氣餒,在小蘭的指導下,很快梳出一個時下流行的發髻。我膚色已經夠白皙,可以省去敷粉,用毛筆沾了些許黛粉,輕掃幾下,沒有畫如今流行的長眉,勾了個遠山眉。他看了看腮紅唇彩等,用袖子推到一邊。
我抿嘴一笑:這是在誇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嗎?
孟曉看了看丫環手裏拖著的粉色衣裙,對我溫柔一笑出去了。我換好衣服,來到客廳,孟曉已梳洗打扮好等我,他看到我明顯的一怔,我羞赫地低下頭。他旁若無人的牽起我的手,往外走,一出客廳,我呆住,剛才還冷冷清清的庭院如今一片生計勃勃,生機盎然。我房間的窗外竟栽種了茉莉花,清翠的葉子,幹淨的花蕊,使人看了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我側頭看著孟曉,他微笑著拉我走到剛搭建起的涼亭下,指了指大理石石桌,上麵竟雕著他剛才寫的那首詩歌。我用手指扶著桌子的字,興奮的看著他。
他隨手折了一朵擺在桌子上的花,起身走到我身旁,把花簪在我的發側,手搭在我的肩頭,含笑在桌子上寫道:我喜歡這種和你相處的方式,默默無語卻惺惺相惜。
我剛想說,我也是。胸口一陣刺痛,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我身子一軟倒在孟曉懷裏,眼前的孟曉慢慢的模糊了。我用力揪著胸口,連衣帶肉,極力不讓自己徹底失去理智。
孟曉搖晃著我,我甚至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
我伸出手吃力的握住他的手,開始調理呼吸,讓自己安靜下來,過了幾分鍾,眼前的景象慢慢恢複了顏色,孟曉也變得清晰了,我看著他額頭的汗水,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微笑:“沒事,這倆天太累了。“
他打量我,確定我的氣色逐漸恢複正常才鬆了一口氣,在我手裏寫道:要不要看大夫?
我搖搖頭,故作輕鬆的站起身,同時壓下心裏的疑惑,並打了個轉,道:“可能太累了,晚上早點回來休息就可以了。”
何翔說的對,現在的孟曉把我當成一種依賴,就像在沼澤苦苦掙紮的人,猛地抓住一棵救命草,視若知己。我若告訴他,這樣的情況已反複出現,他一定會成天憂心忡忡的,和著身世之痛再也從無法痛苦裏自拔。所以我隻能活的比他還好,才能帶動他。
果然,孟王妃看見我,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原本,和諧自在的家庭聚會,因為我的出現變的一片死寂。她對我的行禮視若無睹,依舊和綿綿公主拉著家常。孟緒歪著腦袋,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倒是大王子和公主不失風度的對我點點頭。孟曉為難的看看王妃,又看看我,等了半響不見王妃有讓我起身之意,便自作主張的欲拉我起身,卻被我搖頭阻止了。我跪在門外,笑意盈盈的看著在坐的每一個
人,我的身分不如他們高貴,但我的尊嚴不容小覷。
“孟曉,過來坐我身邊。”王妃道。
孟曉看著我,遲疑著,大王子看了看麵帶慍色的王妃,偷偷遞了一個眼色給他,孟曉想了一下,才過去坐。王妃滿意的點點頭,轉頭依舊和公主說話。
“綿綿,該給王府添個小王子了。”
公主臉色紅如桃花,看了大王子一眼,柔聲道:“綿綿現在唯願母妃的身體安康。”
我在心裏苦笑一下,王妃永遠也不會對我如此客氣吧?我在心裏苦笑一下,王妃永遠也不會對我如此客氣。我偷偷挪了挪酸軟的膝蓋,閉了閉眼,然後帶著更加恭敬卻不低下的笑意睜開,卻被孟緒放大的臉嚇得差點驚叫出聲。他俯身在我麵前蹲下,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然後誇張的嘖嘖嘴。
我立刻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給他,他鄙夷的瞪了我一眼,低聲道:“原來,你這麼醜。”
我斂起笑容,回敬道:“比起你差遠了。”
他白了我一眼:“死鴨子嘴硬,也不怕母妃讓你跪一晚?”
我不以為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誰叫我的出身不如你們呢?”
他冷哼:“你出身不好,說明你上輩子積德太少。”
“你錯了,世界這麼大,總需要一些人做王子,一些人做百姓,風水輪流轉,你隻能說你命好,比我幸運了一點點。”其他的,你還是給我老老實實的閉嘴。
他唇角噙起淺淺的笑容:“你怎麼不要二哥給你求情?”
“他若求情,隻怕更令王妃生氣。”我相信雲曉現在是如坐針氈。
“你真想的開?”
“所以,請尊貴的三王子回到你的座位上,不要別打擾民女奉高貴的王妃之命--跪著。”
“你……”
“請----”
孟緒笑了笑,又俯了俯身,一隻手伸了過來,把我的頭抬了起來,我本能地想掙脫,卻被他捏住了下巴動彈不得。感覺這個動作有點兒侮辱人,但沒辦法,我隻是放沉了臉色,平靜地看著他。他盯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你真的很有意思。”
“拿開你的髒手。”我輕嗬。
話音未落,隻見孟緒烏黑的眼珠裏聚滿了風暴,兩邊的太陽穴突突地蹦跳著,我隻覺得下頜骨都快要碎了,不禁用力掙紮著,他看我這樣子,好像更生氣了。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痛死我了,這人想幹什麼?心裏的火兒騰地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我伸出手佯向他臉上揮去。孟緒反應很快,伸手就去擋,另一隻手自然就放鬆了對我的鉗製,我等的就是這會兒,猛地從他手中掙脫開,然後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也沒什麼響動兒,我下意識抬眼去看,他竟然在笑。我一愣,忙鬆了口,跪著退後了兩步,大口地喘著粗氣,根本壓抑不住的心跳,一下下地衝擊著我的胸膛。
孟緒低頭看了看手腕兒上的傷口,又活動了兩下,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地在想些什麼。我隻覺得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已經迅速地從頭部流回了腳底,兩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僵在那裏,而臉上卻沒有半點兒血色,腦袋裏隻是“嗡嗡”作響。
這可怎麼辦才好,剛才火遮了眼,竟犯下了這種人贓俱在的致命錯誤,就是到了王妃跟前,隻要看見他寶貝兒子手腕上那麼大塊兒牙印,那我可真是說什麼也沒用了。這年月兒,隻有官大的可以無緣無故地傷條人命,而我這種無名小卒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碰了他們半根兒汗毛。一時間,腦子裏的各種對策就像過打了雞血的野馬般呼嘯著,翻騰著。可結果也是一樣,雖然很快地就到了終點,可除了一路尖叫,半點兒有用的也沒想起來。
“哼!”一聲兒輕唏傳了來,我一怔,這才發現孟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走到了我的跟前兒,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強咽了口唾沫,好吧,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況我一小女子。使勁兒拉動肌肉,做了個笑容出來。
“還是這樣的你好。”
“啊?”我大驚,目瞪口呆地看向他去,他是被虐狂嗎?
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思,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最好讓你跪倒明天早晨。”
晚宴開始了,丫環端上各種珍饈美味,我開始慶幸自己的胃熟識了清粥小菜,對這些魚翅燕窩沒絲毫感覺,不然一定會大唱空城計。我無聊的微仰著頭數星星,一顆,兩顆,三顆......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我正數的起勁,眼角的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有些熟悉,我想是哪個常見的家仆,我看向人影閃過的地方,卻不見一人,正暗笑自己無聊的到這份上時,合歡樹後探出的半截身子令我目瞪口呆。
“紫槿,你怎麼了?”
聽到何翔叫我,我忙從驚慌中整理好情緒。孟曉已來到我麵前,拉起我寫道:母妃要你進去。
“我寧願外麵跪著。”
“紫槿。”何翔低聲道。
“噢,我知道了。”
我隨孟曉進了大廳,王妃看著我,麵無表情的道:“這麼快就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啟稟王妃,是我要紫槿留在少主身邊的。”何翔搶先道:“這倆天少主為孟王陵被盜之事傷心不已,寢食難安,多虧她陪在少主身邊照顧少主。”
王妃神色略微緩和一點,慈愛的看著孟曉“孟曉,你是有思想的人,你也知道自己是有婚約的人,不管李然現在是生是死,她都是你的未婚妻,你未來的王妃。”
孟曉握緊我的手,並伸出右手替我捋了下被晚風吹亂的頭發,深情地看著我,然後拉我一起在王妃麵前跪下,用乞求的目光看著王妃。
王妃始料不及,詫異的看著孟曉:“如果我沒有記錯,你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求我,卻為了一個見過沒幾次的女人。孟曉,這不像你,你一向都乖巧聽話的。”
孟曉毅然決然的看著王妃,大王子伸手拉他,被他拒絕了。
王妃怨恨的看著我,“你到底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藥,讓他對你如此死心塌地,竟不惜違背我的意思。”
我昂起下巴,作了一揖然後脆聲道:“啟稟王妃,我什麼迷藥都沒灌。孟曉是王子什麼都不缺,我這小老百姓什麼都給不起,但隻有滿腔真誠。”
王妃拂袖而去。
我複雜的看著孟曉,不知該喜該憂。雖然這幾日相處,我覺得他對我是真情實意的好,不似做戲給人看,可是他從未對我表示過什麼,如今竟為了要王妃成全下跪。這是出於什麼目的。
會不會為了不娶然兒,而隨意拉了個人。
一路上,我沒有說一句說,自顧自的走在前麵,孟曉幾次欲與我並行,都給我瞪回去了。
回到知曉閣,一個丫環,上前道:“二王子,飯菜都準備好了。”
石桌上擺滿了菜肴,都是我愛吃的。
我記起晚宴中途,孟曉偷偷對何翔比劃著說了些什麼,然乎何翔就出去了,好一會才回來,原來是準備這個。走到房間門口,邊開門邊頭也不回的道了聲“晚安。”然後關上門。
過了一會,何翔在門外說道:“紫槿,少主要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剛才大王子派人來找他去下棋,就不能陪你吃飯了。”
我哼了一聲,重重的把自己扔到床上,不想猛地被彈回來,我吃痛的驚叫出聲,同時意識到床上有人,邊叫邊外跑,卻被一隻手拉住,幾乎同時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
“是我。”
我平緩了一下情緒,抬頭看去,不禁後退了幾步,
“海叔,你是人是鬼?”
“我當然是人。”海叔看了看門外,才低聲回到。
我默默想了會兒,忽然一喜:“那我爹娘也和你一起來了嗎?他們在哪?”
海叔表情黯淡下來,啞著聲音道:“老爺被害了,夫人追隨老爺去了。”
我燃氣的希望,再次熄滅,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小的逃過一劫,葬了老爺夫人,就來京城***少爺了。老奴為了生計在碼頭裝卸貨物,一邊打聽小姐少爺的下落,後來老奴聽人說孟王府二王子喜歡上一位叫塵魚的姑娘,為了抗拒與宰相千金的婚事摔下馬,老奴想可能是小姐,就夜闖王府了。”
聽人說?我早該想到,孟曉轟轟裂裂的拒婚,我冠冕堂皇的住進王府,王妃大發雷霆,如此我想不出名都不行。
“海叔,我不知道你還會武功,而且還是高手。”
海叔歎口氣,似乎無限感慨“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用武功了。世事逼人阿。”他見我一臉納悶的看著他,忙改口問:“小姐,孟曉王子真的為你抗婚?”
“明是為了我,實則是為不娶李然,怕宰相篡位。”
“真沒辜負他娘的一片苦心阿。”
“你說什麼?他娘,王妃有什麼苦心?”
“沒什麼,看到小姐平安,我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小姐該休息了,我也該走了。”
“海叔,你去遊子吟吧,別回碼頭了。我哥哥和我會照顧你的,你照顧了我們半輩子,以後就讓我們照顧你吧。”
“多謝小姐,老奴為趙家生死都是應該的。老奴還有事情沒有完成,還得回碼頭。不過請小姐,今晚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少爺。”
“哥哥,也不能?”
“是。老奴會留心王府,保護小姐安全。”海叔說著掏出一個手帕,遞給我,囑咐道“記得,藏好它,千萬不要丟了也不能給別人看見。”
我隨口道“海叔,你怎麼會有女人的東西?”
海叔搖搖頭,歎氣道“是我的一位故交留給她兒子的。”
“那怎麼隻有半邊?”
“我怕和那孩子失散就把手帕一分為二,結果沒想到最終還是走散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海叔拍了拍我的肩,然後打開窗跳了出去,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我展開手帕,不禁呆住了,這手帕竟隻有半塊,看缺口是撕開了。粉色手帕,款式還是普通,隻是右小角繡了一朵別致的梅花。說是梅花,倒若仔細看倒像是一個“苦”字。
嘭嘭,門外有人敲門。是海叔嗎,我邊收起手拍邊快步上前開門,我剛要叫“海叔。”卻見孟緒舉著手作敲門狀,左手還端著一大盤葡萄哈密瓜。我們狐疑的打量彼此,最後孟緒側著身子從我左邊胳膊下鑽了進去。
“我以為你不會開門呢?”
“我以為不是你呢?”
“你說話怎麼沒一點人情味,好歹在宴會上我也安慰過你?”
“我不是沒人情味,我是沒人性可以了吧。”
“不,你是,不是人。”
他挑眉一笑,把手裏的托盤放到桌子上“我猜你現在餓得隻剩滿腔氣憤和委屈了,一定沒什麼胃口,就給你帶了這些新疆特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冷哼道。話雖如此,我仍伸手摘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不愧是大費周章千裏迢迢從西域帶回的,果然味美汁多,無籽,連皮都香甜可口。我幹脆坐下,打吃起來。心想,這麼好的東西,換成銀子,夠鄉下人家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他撇了撇嘴“真該慶幸母妃沒讓你與我們一起用餐,不然,現在餓得人可就是我了。”
“你不是來欣賞我吃相的,我何必裝模作樣。”我睨了他一眼,伸手倒了一杯水給他,繼續反駁道“有本事,你去跪倆個時辰試試。”
“我又不是沒有跪過,一天一夜我都跪過。小時候,挨揍罰跪是家常便飯。不過,孟曉比我好多了,無論做錯什麼,父王隻是訓斥幾句就完事了。有一次,他把皇帝賞賜的花瓶打碎了,父王都沒舍得動他一指頭。”
我撇了撇嘴“孟王果然明辨是非。”
“可是父王從未舍得打我耳光。”
我哇的一聲把嘴裏的葡萄全噴了出來,心虛的看著他,討好的媚笑著“你不會是來和我算帳吧?”
“我才沒那麼小氣呢。何況,你現在可是孟王府二王子的新寵,我怎麼敢動你呢?”他故意把新寵二字說得曖昧至極。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做什麼?”
“看你啊。”
“我有什麼好看的?”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生氣的樣子比笑更好看嗎?”他邊往門口移動邊回頭道,嘭,竟一頭撞上沒有拉開的門。我大笑起來,他扶著額頭,拉開門,轉頭瞪了我一眼。再轉頭,頭又撞到半掩的門上。我放聲大笑,笑到後來捂著肚子差點軟倒在地上。見我如此開心,孟緒也笑起來。我忙收起笑臉,他卻笑的更加開心,然後張揚而去。
“有病。”我低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