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恨人,都是化成灰也認得,你倒好正眼都不瞧一下人家。”
“我隻認得銀子,即使掉煤堆我也能認出來,所以你有打聽這些陳年往事的閑情,還不如給我招待幾個客人。”
我笑著聳聳肩“我今晚要出台唱歌。”
梅姨喜出望外“我這就準備去。”
“但是我不陪睡。”
梅姨臉上的喜色霎時消了大半,但聽我口氣堅決,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便點點頭,扭動著腰肢出去了。
唱了一晚的曲子,我回去倒頭就睡,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小南瓜抓醒,我懶得理它,把頭往被子裏一縮,蒙頭大睡。也不知是潛移默化還是天生它才,小芋頭才來了幾天就把每個房間串遍了,無論見了誰都搖頭擺尾,一副很熟悉的樣子,深得眾姑娘的歡心。如此一來,小芋頭就光明正大的吃起百家飯,以至於胖的找不到腰了。我要把它找條繩子拴住,梅姨道:百家飯好養。百家飯是好吃,可是吃多了,屎尿也就多了,每天半夜都要解決,但值得表揚的是小芋頭從不在屋子裏解決,即使憋的滿地打轉。開始幾次我還有點耐性,後來幹脆裝聽不見它的叫聲,它就撞門,實在憋的慌就跳上床扯我衣服、頭發。
可是今天我實在太困,不願動。小芋頭在被子外麵叫了幾聲後,幹脆也鑽進被窩,拚命的舔我的臉,大有不把我弄醒不死心的意味。為了不讓自己招虱子,我隻好起身,剛坐起就發現桌子前有一團黑影,似乎是個男人,我嚇了一跳,才明白是小芋頭如此賣力叫醒我的原因。
我定了定,確定不是孟曉或孟緒後問,“你是誰?”
“有一個富家公子四處遊山玩水,無意中遇見一個青樓女子,他被她的容貌才氣深深吸引住了,花大價錢買下她的初夜,並且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子包下她,還想娶他做妻子。後來他銀子花光了,老鴇開始嫌棄他,他隻好寫信叫家裏人送銀子,家裏知道他是為了一個風塵女子時,便把他強行帶走了。”那黑影道,我不知他為何要講故事,但是他的每一個字似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寒冷無比,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公子要那女子等他,可是等他好不容易說服家裏人來娶她時卻發現她正和別的男人在親熱,丫鬟說公子走後沒多久,她就開始接客了。你說這樣的女子是不是該死?”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他是誰了,剛要叫,隻見他一揮袖子,我頓時一陣暈眩,最後的意識消失前聽有人道“不可以亂殺無辜。”
鼻子下一陣疼痛,使我猛地醒來,梅姨在使勁的掐我人中,我大叫“疼。”
她放開我道“誰讓你不關窗戶睡覺,這不好發燒了。”
我摸摸額頭,的確有些熱,但想起昨晚的事又感到冷,我對小蘭道“去給我拿點吃的。”小蘭轉身出去後,我掙紮坐起,腦袋裏還是暈呼呼的,看來那迷藥分量不輕啊。我揉了揉太陽穴“我不是沒有關窗戶感冒了,我是被人下了迷藥。”
梅姨表情有些不快“乞兒,我承認當初是我玩陰的,可是自從你進了花子閣,我可是一點都沒虧待你。”
真是做賊心虛!我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不代表別人也這麼對我,昨晚采花賊進了我的房間,窗戶是他開的。”
梅姨張大了嘴巴“那你怎麼還能活著?”
“有人阻止了他。”
“誰?”
“不知道,當時我隻聽到一句‘不可以亂殺無辜’,就暈過去了。”
梅姨鬆了口氣,“真是凶險,得趕緊通知官府。”
“不行,此事不能張揚,否則會死更多人的。”
“什麼意思?”
“他沒有殺了我,就還會再來,若張揚出去,隻怕他有了警覺不會再來。”
“你要做誘餌?”梅姨道。
我點點頭,“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隻能這樣了。”
梅姨後挪了挪身子,然後仔細打量著我,仿佛不認識一樣,“意圖是好,可是你不怕他殺了你?”
“怕,不過既然有人不願意我死,就不會讓他殺了我。”
隨意吃了點東西,我就下了樓,來到院子後門,對看門的小廝低聲道“去告訴你們主子,今晚來找我,從窗戶進。”
“不知你說的是哪位主子?”
我張了張嘴,歎口氣道“三王子。”
既然別人有意躲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推開被封條封住半月的大門,淡淡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我環視四周,床頭放著一盆茉莉花,綠色的枝椏,純潔的花朵。我想起一句詩“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不禁為這個可憐的青樓女子悲哀起來。
翠兒道,“佑儀和姑娘一樣很喜歡茉莉花,衣服上總是有淡淡的茉莉香。”
我心裏一怔,似乎想起什麼,卻又說不上來。我在房間裏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佑儀的房間裝扮的華麗而不張揚,一看就是修養很好的女子。“佑儀平時喜歡做什麼?”我隨口問。
“姑娘喜歡寫字。”
“寫字?”
“佑儀因為學字晚,寫的字不是很好看,後來沈公子就手把手的教她,倒寫的好看了許多。”
我拿起書房上的,幾本書,隨意翻了幾下,有些磨損,看來是認真讀過。看到幾本書下,壓著厚厚的一摞紙,小心翼翼的取出,字跡風流灑脫,是男人的筆跡,可是再仔細看,字裏行間缺少一些男人的力道。
“這些都是佑儀模仿公子的字寫的,寫了好幾箱,梅姨嫌占地就拿去燒了。”
我抽出一張,仔細看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不知佑儀是帶著思念時寫的,還是在怨恨中寫的。
“昨天夜裏,東邊百花樓的淑娟姑娘被害,乞兒姑娘可要當心啊。”沉和慢騰騰的走進來。
我想了一下道“沉公子好像無處不在。”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然後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我手裏的紙上頓了一下,道“沒想到,世事難測,風華絕代的佑儀姑娘就這樣香消玉殞了。”
“是啊,要是她心愛的沈公子能遵守約定回來娶她,或許她現在夫唱婦隨,其樂融融。”
“你的意思是好像這一切都怪沈公子?”沉和的聲音依舊平淡,可我已聽出他是帶著怒意。
我道:“我隻是覺得他不該給了佑儀希望,又親手毀滅它。要知道青樓女子並非傳言中的亂情,她們的身體可以廉價,但是感情是絕不輕易付人,她們要麼不愛,愛就愛的死心塌地。”
“你如何斷定佑儀也是這種女子?”
我道“因為她是個會寫《相思怨》的女子。”
沉和伸手輕輕撫摸著窗前的琴,琴弦如受驚的小鳥,抖動著翅膀,灰塵如霧氣一樣散開,沉和神情蕭索,黯然良久,道“你可知道沈公子回來過,可是她正在和別的男子歡快。”
我心裏一震,沉默一會道“那你可知道佑儀接到過沈公子的絕情信?”
“絕情信?”他目光一緊。
“我緊緊盯著他,道”佑儀絕望之下,就認了命,也隻能認了命,否則她無法生存。”
沉和呆了一瞬,“姑娘,可有喜歡的人?”
“也許有吧,也許也沒有。”
“怎麼說?”
“別的事,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對感情我絕對斤斤計較,沒有有完全的把握肯定別人也喜歡我時,我絕不輕易說出,而且我會克製住。”
沉和唇邊雖還帶著笑意,神情卻很是無奈“如何感情可以克製住,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人了。”
我心中詫異,嘴微張,轉念間,又吞下到嘴邊的話,轉目看向窗外,沒有搭腔。
送走沉和,我直接去見梅姨,有些沒有確定的事情,不好和孟曉他們說,免得到頭隻是我的猜測。
梅姨喝了茶道“你問佑儀的事做什麼?”
“你隻管告訴我好了。”
梅姨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道“也就是戲文中常見的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沒什麼好說的。”
“那個沈公子最後有沒有回來過?”
梅姨沉默會兒,“回是回來過,隻是遠遠的看來佑儀一眼,就走了。我看他一臉憤怒,沒有絲毫當初的柔情,也就沒告訴佑儀。”
“那沈公子長什麼樣?”
“這麼多年了,我哪記得,他那時不過十六、七,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再說,他害的我生意淒慘無比,我恨他還來不及,哪還有心情看他長什麼模樣。”
“一般恨人,都是化成灰也認得,你倒好正眼都不瞧一下人家。”
“我隻認得銀子,即使掉煤堆我也能認出來,所以你有打聽這些陳年往事的閑情,還不如給我招待幾個客人。”
我笑著聳聳肩“我今晚要出台唱歌。”
梅姨喜出望外“我這就準備去。”
“但是我不陪睡。”
梅姨臉上的喜色霎時消了大半,但聽我口氣堅決,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便點點頭,扭動著腰肢出去了。
唱了一晚的曲子,我回去倒頭就睡,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小南瓜抓醒,我懶得理它,把頭往被子裏一縮,蒙頭大睡。也不知是潛移默化還是天生它才,小芋頭才來了幾天就把每個房間串遍了,無論見了誰都搖頭擺尾,一副很熟悉的樣子,深得眾姑娘的歡心。如此一來,小芋頭就光明正大的吃起百家飯,以至於胖的找不到腰了。我要把它找條繩子拴住,梅姨道:百家飯好養。百家飯是好吃,可是吃多了,屎尿也就多了,每天半夜都要解決,但值得表揚的是小芋頭從不在屋子裏解決,即使憋的滿地打轉。開始幾次我還有點耐性,後來幹脆裝聽不見它的叫聲,它就撞門,實在憋的慌就跳上床扯我衣服、頭發。
可是今天我實在太困,不願動。小芋頭在被子外麵叫了幾聲後,幹脆也鑽進被窩,拚命的舔我的臉,大有不把我弄醒不死心的意味。為了不讓自己招虱子,我隻好起身,剛坐起就發現桌子前有一團黑影,似乎是個男人,我嚇了一跳,才明白是小芋頭如此賣力叫醒我的原因。
我定了定,確定不是孟曉或孟緒後問,“你是誰?”
“有一個富家公子四處遊山玩水,無意中遇見一個青樓女子,他被她的容貌才氣深深吸引住了,花大價錢買下她的初夜,並且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子包下她,還想娶他做妻子。後來他銀子花光了,老鴇開始嫌棄他,他隻好寫信叫家裏人送銀子,家裏知道他是為了一個風塵女子時,便把他強行帶走了。”那黑影道,我不知他為何要講故事,但是他的每一個字似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寒冷無比,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公子要那女子等他,可是等他好不容易說服家裏人來娶她時卻發現她正和別的男人在親熱,丫鬟說公子走後沒多久,她就開始接客了。你說這樣的女子是不是該死?”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他是誰了,剛要叫,隻見他一揮袖子,我頓時一陣暈眩,最後的意識消失前聽有人道“不可以亂殺無辜。”
鼻子下一陣疼痛,使我猛地醒來,梅姨在使勁的掐我人中,我大叫“疼。”
她放開我道“誰讓你不關窗戶睡覺,這不好發燒了。”
我摸摸額頭,的確有些熱,但想起昨晚的事又感到冷,我對小蘭道“去給我拿點吃的。”小蘭轉身出去後,我掙紮坐起,腦袋裏還是暈呼呼的,看來那迷藥分量不輕啊。我揉了揉太陽穴“我不是沒有關窗戶感冒了,我是被人下了迷藥。”
梅姨表情有些不快“乞兒,我承認當初是我玩陰的,可是自從你進了花子閣,我可是一點都沒虧待你。”
真是做賊心虛!我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不代表別人也這麼對我,昨晚采花賊進了我的房間,窗戶是他開的。”
梅姨張大了嘴巴“那你怎麼還能活著?”
“有人阻止了他。”
“誰?”
“不知道,當時我隻聽到一句‘不可以亂殺無辜’,就暈過去了。”
梅姨鬆了口氣,“真是凶險,得趕緊通知官府。”
“不行,此事不能張揚,否則會死更多人的。”
“什麼意思?”
“他沒有殺了我,就還會再來,若張揚出去,隻怕他有了警覺不會再來。”
“你要做誘餌?”梅姨道。
我點點頭,“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隻能這樣了。”
梅姨後挪了挪身子,然後仔細打量著我,仿佛不認識一樣,“意圖是好,可是你不怕他殺了你?”
“怕,不過既然有人不願意我死,就不會讓他殺了我。”
隨意吃了點東西,我就下了樓,來到院子後門,對看門的小廝低聲道“去告訴你們主子,今晚來找我,從窗戶進。”
“不知你說的是哪位主子?”
我張了張嘴,歎口氣道“三王子。”
既然別人有意躲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孟緒來時,我正在卸妝,我沒有理他,他自顧走到矮榻,斜倚在軟墊上,邊吃葡萄邊打量我,我在鏡子看他那副悠閑自得樣,道“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
他往嘴裏丟了一粒葡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沉默地梳著頭發,他說了幾句,我一句話沒有說,他隻好尷尬地閉上了嘴。半響又道“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春。”
我哼了一聲“我叫你來可不是聽你耍嘴皮子的。”
“我知道,不過我也知道你叫我來做什麼?”
“什麼?”
“你想我了唄。”
我在另一邊坐下,道“我叫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他道,“佑儀的確和一個叫沈沉的公子好過,後來又分手了。”
我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廢人都講廢話啊?”
他曖昧的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是廢人,你要不要試試?”
我抓起枕頭丟過去,他沒有閃躲,腦袋結結實實挨了一枕頭,卻笑的更加曖昧了。
我又羞又惱,不知這個人是長的什麼樣的腦袋,明明相差十萬八千裏的意思,他竟毫不猶豫的聯係在一起。
“昨天我差點被人殺了。”
他忙正了正色,“那個凶手真的來了?”
“多虧一個神秘人救了我,不然我已經不可能在這裏給你消遣。”
“神秘人?”
我嘟了一下嘴唇,“你到底查的怎麼樣了?那個沈沉現在怎麼樣了?”
“不如你所料,他在半個月前神秘失蹤,聽人說,他憂悒過度,得了一種病,神神道道的,有時候還自己對自己講話,更奇怪的是還能變換聲音,就像身體裏有兩個人一樣。”
“有這種病嗎?”
“我猜是精神分裂。”他道,“不過,我會保護你的,隻要你把我伺候好了。”
又沒正經的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一股想揍人的衝動。但礙於要靠著他保命,也不好發作。於是,耐著性子,和他一麵吃著葡萄,一麵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這葡萄不如他那次帶給我的,不但皮厚,苦澀,還核大,沒來得及享受汁甜肉滑的滋味,就感覺在嚼焉了的老黃瓜。葡萄吃完了,我就又端來一盤,他壞壞一笑道“難不成你是打算要我當著你的麵解決生理問題。”
“每個人都有一個忍耐程度的。”
“所以我忍的很難受,明明美人在手,卻不能---”他說著把頭湊過去,我抓起一串葡萄擋住,心想暗罵自己蠢,竟叫他來。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挑眉一笑,然後走到床邊,眼睛瞅著我,手慢慢的脫下鞋子。我哼了一聲,再看他時,已經蓋好了被子。
我本打算在榻上靠一晚,可又怕凶手懷疑,就隻好上了床,他靠著枕頭,不懷好意的打量我的胸前。
枕頭都被他壓在身下,我隻好用手去擋他的眼,“非禮勿視。”
他看著我的手“還有一句,無禮勿動,不過我喜歡。”說著來抓我的手。
我佯怒著打開他的手,他一笑收回,眉梢眼角又是頑劣之色,我心中一鬆,也抿著唇笑起來。要是他現在,一本正經的,恐怕才恐怖呢。
隔壁傳來幾聲尖叫,我猛然坐直身子,他伸手攔住我欲下床的身子,道“你要是想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可以讓你親自體驗一下。”
我皺著眉,不解的看著他,他伸出一根手指一點我的胸前,我恍然大頓,隻覺連脖子都滾燙,臉上肯定已是紅霞密布
“要不要啊?”他推了我一下道。
我頭埋得更深,聲音小如蚊蠅:“不要。”
“為什麼?”他擺出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我深吸了口氣,道“不要瞎鬧。”
他忽地側頭笑起來,邊笑邊道:“你不是說我是廢人嗎?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我立即下床欲走:“你自己在這證明吧!”
他一把抓住我袖子,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陪皇帝老子打獵,累的半死,沒力氣證明給你看。”
我放下紗帳,與他腳對頭躺下,想起那晚與孟曉,我似砸酣睡,又似清醒,甚至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可是,如今我還在做戲,卻換了搭檔,是不是即使在戲裏我也不可能擁有你.....
天微微亮,我就醒來,隻覺氣悶得難受,睜眼一看,原來孟緒靠在我胸上正睡得香,竟然把我當了枕頭。我在憤怒的同時也慶幸他沒有把腳搭在我胸上。我推開他的頭,想來都快天亮了,采花賊不可能來了,就使勁推了他幾下,他嘟囔了一聲,卻翻過身繼續睡去。我隻好扯他耳朵,他吃痛猛地坐起,捂著耳朵道“利用完了,就這麼對待嗎?”
“你快走,天亮了就走不了了。”我道,他無奈的歎口氣,猛的低下頭在我額頭又印了一個吻,不等我反應過去,就歡快的離去了。
我對著他的背影吹眉毛瞪眼,靜靜的坐了一會,便起床,洗漱打扮。梅姨說,今天有幾個常客要來,要我好好打扮一翻,客人盡興,財源才能廣進。
窗外傳來幾聲輕咳,我放下胭脂,走過去。等我走了,估計這窗戶也就完了。我探出頭,卻發現窗外空無一人。我恨恨的想,再耍我我就和你拚了。
我關上窗戶,一轉身立刻跳了起來,沉和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裏,陰沉的盯著我,道“不許叫,否則我的刀比你的聲音更快。”
我愣愣看了他一瞬,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話,低聲道“你的傷要不要緊啊,要不要我給你包紮一下?”他臉色和緩了許多,沒有吱聲,我便小心翼翼的挪到桌子前,拿出醫藥箱,取出藥,紗布,還有剪刀。剪刀是用來箭紗布的,他的刀抵著我的腰,我即使有心用來殺人也沒那膽。
他任我解開他的上衣,清洗傷口,敷藥,包紮。我的手開始有些微顫,但見他握刀的手鬆懈了很多,就暫時放下了心,專心替他治療傷口。
“你到底是誰?”
“這很重要嗎?”
“起碼我要知道自己死在誰手裏?”
“我是沈沉。”
“你就是辜負佑儀的那個采花賊?”雖然早已經預料到的事情,但被確定是事實時仍吃了一驚。
他神色立變,眼中有些憂傷,聲音卻是冷硬如刀鋒道“我沒有辜負她,我沒有。”突然,他身子一震,痛苦難耐的用力撕扯著頭發,嘴裏一張一張,念念有詞。我試著要聽清,卻被他猛地推開,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等我站起時,他已恢複了平靜,慢慢抬起頭,眼光柔和,仿佛剛才隻是我的幻覺。
我看著他默默出了會神,道“沉和也是沈沉,沉和也是沈沉。”
他眯著眼睛看我,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湖邊,你說我很像你的一位故人的時候。還有在佑儀房間,你的眼睛雖是看我,但目光卻沒有離開那盆茉莉。想來,你說我像你的故人,也是因為我身上的茉莉花香吧。”
他笑笑“是聰明的女子,難怪敢來做誘餌。”
“既然知道我是誘餌,為何還要上鉤。”
他想了一下道“你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嗎?是沈和取回佑儀屍體時,被被看守停屍間的侍衛亂刀砍的。我不能讓她死了就被胡亂埋在亂墳崗,連個名字都不能留。”
“既然對她有情,你為何還要殺她?”
他歎口氣道“她是自殺的。佑儀是很善良的,她知道沈沉因為她而痛恨青樓女子,甚至痛下殺手,她自責,她把所有責任都歸咎於自己,她說要給他贖罪,給她們陪葬。”
我微怔一下,“你真如傳說中有兩個靈魂?一個愛著佑儀,一個恨著佑儀?”
他帶著幾分苦澀笑起來,“如果我早一點遇見你,或許我就不會這樣了。”
“那封絕情信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我父母弄的,我回去後,他們已經給與別的女子定了親事,我不應。他們可能為了斷我的念,就寫了那封信給佑儀。難怪他們會突然同意我和佑儀的親事,允許我回來找她,原來都是設計好的。”
“你現在明白又有什麼用?”
“是,怪隻怪我輕易質疑我的愛,懷疑我的愛人。”他突然抓住胸口的衣服,眼神時而憂傷時而淩厲,幾乎嘶吼的道“你快走,記得把我和佑儀和葬,千萬不要讓她孤伶伶躺在亂墳崗裏。”
我愣了一瞬,急忙跑向門邊,手未觸及到門就感覺後背一陣刺痛,緊接著咣當的一聲,沉和的刀落在了地上,沈和回頭看著孟曉,又回頭茫然地看向我,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伸手接住他墜落的身子,手用力捂著他背後的血口,可鮮血仍舊不停地冒出。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我要死了,是嗎?”
我想搖頭,可卻又無法搖頭,孟曉的劍直插他心髒的位置。他笑著握住我的手“沒想到還有人肯為我哭,不過你不要難過,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佑儀了。記得把我合葬,碑上就刻著絕愛一生。”
“我一定。”
“還有,記得珍惜你愛的人,不要像我這樣,到死都無法原己。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我欲站直,卻身子發軟,險些滑倒,孟曉忙攬住我,我頭搭在他的肩頭,他輕輕的攬我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我心中幾分牽動,然後抱住他,道,“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佑儀你愛了一生也怨了一生,不過你該幸慶你愛的那個男人最後一刻還記得你。
貌美而薄命的青樓女子,死後不但不能大肆安葬,就連碑都立不得。碑是代表良家女子貞潔的一種象征,好比貞節牌坊。所謂的貞節牌坊都是禍害女人終身幸福的墓碑!它的出現是男人合計出的陰謀;私心的以道德為名,令那些所謂的良家女子女人終其一夫隻能守著一個男人,即剁受盡欺淩虐待也得認命。而這些青樓女子,除了在人們口頭相傳中留下一點痕跡,在曆代的野史稗紀中中,證明她們來過外,就隻要她們愛過也愛過她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