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噎得元離心中生氣,卻也不敢這時候反駁,還是先穿好衣服為上。她憋著一口氣,麻溜地穿戴整齊,這才說,“民女原也巴不得公主看,隻要公主心裏有民女,別說脫光了給您看,便是魚水之歡也是甘之如飴。隻不過公主您心有所屬,民女又何必自取其辱。民女雖出身不及公主高貴,但不見得心氣也低於公主。”

高陽公主皺眉,轉身問,“你說什麼?”她逼近一步,捏住元離下巴,“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有意?”

這種居高臨下極具冒犯性的動作,讓元離極不痛快,“既是你,又不是你。”

“哦?此話怎講?”

元離看看她,“你的心上人是叫什麼齊巽的,是也不是?”

高陽公主頓時變了臉色,剛要厲聲斥責,元離伸手阻止她,“這便是公主逆鱗。但請公主先別發怒,且先聽民女一說。”

高陽公主眼神厲了厲,到底還是示意她開口。

元離道,“公主您屬意於她,但她卻心中無您,是也不是?”

“不用你來告訴我!”高陽公主壓著怒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元離重重歎氣,“那我大約就知道了。”她想,原來一直不明白李柔節何以與眼前的高陽公主差別如此大,但想通其中關節,大約就明白了。現在的高陽公主,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又心氣高傲不服輸。暗戀上自己的師父,奈何師父對她全無半點兒女之情,這讓高高在上的高陽公主怎麼能接受得了!她是皇家貴胄,除了婚姻大事以外,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深受唐太宗喜歡。故而遭受單方麵的失戀,還失戀的一塌糊塗,讓高陽公主性情大變。後來不知道經曆了什麼,竟讓她出家入道修行,千年之後方重遇心上人。此一番千年曆練,早於先前大不相同。現在的高陽公主驕縱任性,甚至為所欲為,可謂頑劣。

先前還想著,為什麼不能在最初的時候遇到那時候的李柔節。現在真讓她直接麵對了,她又不免感慨。人啊,都是要曆經痛苦洗禮之後才會變成日後的樣子。元離望著她。忍不住眼睛裏帶著些許寵溺。她在這裏沒多久,但傳聞可聽了不少。一個女兒家一輩子的大事莫過於婚姻,可即便受寵如高陽公主,在婚事上還是不能不任由擺布。皇帝倒是想著給她找個好夫婿,前提是門當戶對。房遺愛是一代明相房玄齡之子,按理說怎麼也不算虧了高陽公主。可惜公主看不上他,覺得他一介武夫為人粗魯,不堪相與。那麼問題就來了,婚事是皇帝定的,高陽公主也反抗不得。但明著不能抗議,她就私下裏各種挑剔。到底房遺愛為臣,公主是君家,也不敢說什麼。夫妻倆各有各的膈應,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別扭。公主日常氣不順,結果好不容易有個心上人,也對她毫無此意,這不憋屈才怪。元離問,“坊間傳聞,您和辯機大師?”

公主皺眉,“辯機?”元離期待地望著她,高陽公主說,“辯機師父和我師父是摯友,師父去世之時,大師尚在編纂經書,未及相顧。”又道,“辯機師父豐神俊朗,端地是高僧。又是玄奘大師高徒,其氣度令人敬佩。”

……這種說話方式,不太像有私情的模樣啊。元離尚在思考,忽然高陽公主眼睛一亮,“辯機!我怎麼把他忘了!”

元離不明所以,卻見高陽公主道,“來人哪,即刻備馬,本宮要去會昌寺。”

“哎——公主!”元離剛開口,高陽公主回頭看她一眼,“你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