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皺了皺眉:“你說恐嚇信沒有落款?”
“沒有。”
“字樣呢?”
“打印的。”
他搖了搖頭:“證明不了。完全可能是兩個與十年前案子不相關的人做的,就算你們心知肚明,法律層麵上站不穩腳跟。”
沈清言一時慌了,雖然她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了,本來就是毫無證據空口無憑的一些東西,十年前的案子判也判完了,刑期也服完了,這聲事後炮未免遲了些。但是想到杜冰的狀態和安危,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
“那她的這個情況可以申請成為被保護人嗎?”
“保護談不上,理論上可以當做一個新案去處理,她被威脅,警方給予關注,著手去調查,”他邊說手上邊比劃著,從桌子右沿一直鋪開到左邊,循序漸進,“但是你要知道每天有成千上百大大小小的案子,而威脅、恐嚇在很多時候隻是犯人的惡作劇,病態心理讓他們覺得看到別人害怕的樣子很有趣,所以一般來說沒有確鑿證據,沒有實錘的情況下,得不到任何警力。這件事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她是被威脅人,曾經也是受害人,而恐嚇信的內容還與那起事相關。”
沈清言聽得認真,雙手十指緊扣撐在桌沿,一雙蒙著水霧的大眼睛睜得溜圓看著他。
曾明說完目光從手中的杯子上抬起,看到她懇切的眼神,微笑搖了搖頭。
“最多隻能身邊的人自己保護。”
“好,謝謝律師……”她總覺得自己還有話可以說,卻一時湊不成篇章來,語塞。
曾明點了點頭,下唇抿起抵住上唇,突然靈光一閃:“你有當年兩個律師的聯係方式嗎?或者名字都可以。”
沈清言愣了愣,她還真記不得律師的名字。大學時候幾家人都沒什麼錢,出不起錢請什麼大律師,從頭到尾她對律師的印象也不過是平庸無奇。
“不記得。不過我朋友和她丈夫應該知道。”
“那……”
沈清言掏出紙筆,飛速落筆:“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我給你她丈夫的聯係方式,如果曾律師不介意的話,可以和他談一談。”
曾明打量著她,半晌點了點頭:“恩。”
她連屁股都還沒捂熱,這個簡短的會麵就結束了。
走出店的那會兒功夫,沈清言嘴上繞了幾遍謝謝,像鸚鵡學舌一樣重複著。
曾明看她時不時點著的頭,笑出了聲:“你不像他說的那樣很驕傲。”
“恩?”沈清言恍然。
“沒什麼,有人和我說你很驕傲,我回頭去苛責他,假情報。”他難得說了今天第一句不正經的玩笑話。
“陳總?”
曾明笑得意味深長:“天機。”
所以不可泄露。
曾明走後,她牽著沈卓慢悠悠地在商場裏轉了一圈,帶他玩了一會兒遊戲機,才回到車上。
“媽媽。”沈卓捧著喝了兩個鍾頭的果汁開口。
“嗯?”
“我也覺得,你很驕傲。”
“……”
“還有,我覺得應該是爸爸說的。”
“說什麼?”
“驕傲。”
“……”
看他的表情,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他和你說過?”
“恩,爸爸誇媽媽說你很驕傲。”
真是謝謝他的誇讚啊……
沈清言敲了敲方向盤,打算先不糾結這事,啟動了引擎,方向盤一打就往杜冰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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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冰家裏還是沒有什麼生氣,角落各處堆滿了煙蒂頭,煙草味嗆得她和沈卓都皺緊了眉頭。
沈清言走到客廳邊角,支起窗戶,給沈卓在窗邊擺了一個椅子,讓他坐著。
她敲了敲臥室的門,床上厚重棉被包裹著的軀體動了一下,還是朝著窗的方向,把自己悶在被子裏。她瞥眼看到楚唐坐在牆邊,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他倆這樣活像被囚禁的奴隸和看管的監獄長,沒點交流,沒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