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3 / 3)

“楚唐。”沈清言輕聲說。

楚唐抬了抬閉上的眼皮子,起身走出來。

沈清言把陳斐給她的紙條轉交給楚唐,上麵端正地用鉛筆寫著曾明的聯係方式。

“這是曾明律師的聯係方式,有些他需要的信息我不太清楚,你抽空和他談談吧。”

楚唐睫毛顫了顫,精神氣不能和前幾日相比,整個人都頹頹的。平日裏剔得幹幹淨淨的臉上都滋生出胡渣來了,淡灰色的一片,老成了不少。

沈清言看得有些難過,強逼著自己咧嘴笑,用力拍了拍楚唐的肩頭。

“樂觀點,這次我們肯定能把那些個畜生打趴下!”

她說得很肯定,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

轉身又走進臥室,她一個飛撲裹著外衣就倒在了床上,也不怕杜冰嫌棄,就伸手抱住那縮成一團的被褥。

楚唐還站在門外,靠著牆,盯著手裏的便貼,不知道心裏是否已經風起雲湧了。

沈清言翻身平躺看著天花板,聲帶不舒服,聲音出來啞啞的。

“你老說我和周聞的事,說得頭頭是道,怎麼不多想想你和楚唐。”

“那段時間他瘋了似的完全變了個人,衝到警局恨不得手裏拿把刀子上去就把人劈成兩半。我想想也是,那時候還很好奇他怎麼忍住的。後來你猜我得出什麼結論?”

杜冰沒吭聲,沈清言繼續自顧自地說。

“因為你啊,他要是成了殺人凶手,你可怎麼辦?十年了,他越來越自閉,而你在慢慢走出你的自閉。”

“哪怕你想放棄自己。為了他,別做傻事。”

杜冰還是沒說話,空氣悶得沈清言有些難受,混雜的煙草味都快堵得她呼吸不過來了。她坐起身,看到杜冰悄悄地把頭探出來了,臉頰貼著床單一聲不吭,手緊緊攥著被子,整個人蜷縮成蝦米的形狀。

不知道為什麼,沈清言覺得她在哭。

她很少哭出來,要哭也都是在心裏。

沈清言提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蠢貨!打起精神來。作為包子的幹媽,你要當好榜樣!那小不點可都看著呢!”

沉默像把刀子總是鋒利得讓人哆嗦,有時候一不小心就讓沉默著了道,在彼此的關係之間橫劃開一條不可逾越的橫溝。

所以她在努力地打起精神調侃她,總不能杜冰不說話,她也跟著沉默。

慢悠悠翻下床,走出房門,聽到聲後有細微的一聲“恩”,沈清言才釋懷地一展眉頭,發自內心地笑了。

她抬頭瞧見楚唐,笑著揶揄:“多笑笑吧楚同學,你整天皺著眉頭也不怕杜冰以後嫌你難看了?她可是和我說過,最喜歡你大學時候打完籃球大笑的樣子了。”

楚唐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好像有很多話堆積在喉口,堆了十年。好像那裏神不知鬼不覺地建起來了一個小小的儲藏室,把他十年的話都藏那兒了,等到哪天打開的時候,怕是有說不盡的話排山倒海而來。

沈卓坐在床邊,果汁都到底了,他還在那百般無聊地吸著,一晃眼看到她走來,屁股一撅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跑到她身邊。

汽車引擎發動,又熄了。

沈卓坐在後座不知所為何事:“媽媽?”

沈清言回頭,笑著看他:“你喜歡爸爸嗎?”

包子呆呆地聽著這個突然的問題,過了半晌重重地點頭:“喜歡。”

“那你希望爸爸媽媽重新在一起嗎?”

他笑得像朵花兒:“希望!希望爸爸媽媽結婚!我在學校就可以說那是我爸爸了。”

“恩。”沈清言抿唇,笑意含在唇邊,目視前方重新發動車子,驅上高架。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當她終於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杜冰楚唐,回身發現自己又何嚐不是。

像他說的,十年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