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掙紮著爬上一塊大石,又勉力強撐著坐了起來,默默察看了會兒傷勢,暗自歎道,剛剛才入得道境,這下不僅境界跌落,身體內真氣也少的可憐,更糟糕的是鬼知道現在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抬手遮住毒辣辣的日頭後,方四下望去,一時也不知是該難過還是該高興了。
麵前竟是個花團錦簇的翠穀,紅花綠樹,交相掩映。腳下長著柔軟豐茂的細草,入鼻的也盡是花香,鳴禽間關,滿樹繁華,身後那條碧溪更是水聲潺潺,端的是一神仙般的地方!
萬仞崖下,竟有此等光景?
這時他已顧不到傷處疼痛,放開腳步向前疾奔,直奔了大半日的光景,才遇一座高峰阻路。放眼四望,但見翠穀四周高山環繞,似乎亙古以來從未有人跡到過。四麵雪峰插雲,險峻陡峭,決計無法攀援出入。
“到底是老天憐我,賜下這等神仙住處讓我葬身,罷了罷了,且先尋些吃食再說,黃泉路上也不至做個餓死鬼。”
心中主意已定,這才解下腰間的包袱,展開來看去,卻也隻剩下一件藍色的褂子,一件白色的長衫,和一本皺巴巴的《金剛經》,隻是令人稱奇的是經文仍然清晰可辨,原來幼時見到的瘦和尚竟是東禪寺住持,李三郎,這名字倒和玄宗的名諱一樣?
“咦,墜子呢?”秦雪抖了抖衫褂,卻是發現黃蓉送給自己的羽墜不見了,“我記著明明收起來了啊,怎的不見了?”秦雪又往懷裏摸去,仍沒尋著,“這怕是丟了?丟了便丟了吧,隻可惜了一枚好好的墜子。”
秦雪抖了抖淡藍色的包袱,又將三件物事一一拾了起來,心下道:“當日我明悟之下入了道境,這才讓賈似道三息不能言語,隻是他終究勝我一籌,‘三千星弑’還是將我逼落了這萬仞崖。隻是大哥嫂嫂到底怎麼樣了?隻盼著他二人千萬不要有事的好,至於那胭脂燙的毒,哎,罷了,我既入了這渺無人跡的野穀,還操心這許多事兒作甚?且先尋些果腹之物吧。”
約莫行了大半天,又回到了自己方才醒來的小溪邊,岸上長著些薺菜,婆婆丁……鬱鬱蔥蔥的一大片,走進一看,秦雪不由得樂了,隻見清澈的溪底優哉遊著幾尾大魚,竟有一尺多長。
魚呀魚,這你可怨不得我,誰叫你們見了我秦雪也不知避避風頭,你說你們傻不傻?
邊念叨邊挽起了袖子,褲管也往上擼了擼,準備摸兩條魚上來解解饞。但又恐溪水沾濕了衣物,待會兒漉漉的穿在身上難受,又轉念想著這裏左右是個沒人兒的野穀,管那麼多作甚?
複又脫的赤條條的,入了碧溪。
時值七月,正是酷暑,但這溪裏的水卻涼涼的,浸在身上一陣舒爽。他也不急著摸魚,尋來塊半尺見方的平整石頭,洗淨了躺在上麵,任流水嘩嘩的衝刷著身體……
這般戲耍之下,又是大半個時辰,後來實在耐不住饑了,才一個梃子跳將了起來。那魚許是沒見過外人,也不知躲避,反倒繞著他的小腿遊了起來,不時的用尾巴掃掃,惹得秦雪小腿肚上一陣酥麻。
嘿嘿,看你玩的那麼歡,就是你了,快到碗裏來吧!
秦雪一彎腰,捧起那尾饒他打著轉兒的大白魚,又折了根尖利的樹枝做刀,將魚剖好,撅了些婆婆丁,莧菜,一股腦的全塞進了魚腹內。在周邊又尋了些枯枝爛葉,生了堆火,大白魚也架上了火堆。白魚多脂,經火一烤,不一會兒便滋滋的冒起了熱氣……
趁著燒魚的當兒,又下了溪去戲耍一番,暗自歎道,這穀端的是個好住處,要是能與莫愁一輩子住在這兒,那可真該是天大的福分了?隻是這溪水的上遊究竟是何風光,自己還不知道,待有了空當,定要好好的去飽覽一番,怎的也是自己的墓地,要是黃泉路上別人問將起來,自己也好說與他們聽。
想歸想,嘴裏可沒消停,三兩口便將烤魚吞了個精光,這才抹了抹嘴唇,咂了咂舌,暗自回味道,隻恨沒有鹽油之類的調料,否則這白魚的滋味真能比得過當日所食之蜈蚣肉了。
去溪二三裏路,是一平坦開闊處,地勢也比四下高出許多。
秦雪端詳了一會兒,暗道,此地地勢頗高,倒是個好住處,方便查看周圍環境不說,若下雨積了水,也能早些泄掉。隻是這次臨安之行,不但沒拿到藥酒,反而讓大哥大嫂他們跟我受了不少的罪,也不知我秦雪到底還有多少時日可活,這茅屋建成後自己又能住多久?虧得自己還殘存著些內力,想來造建茅屋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胡亂尋思著。
白日裏便在穀中轉悠,碰到了合適的木料便砍下來扛回去,不日便攢了一大堆的木料與茅草。也曾尋了些沙泥,燒了好些個難看的瓶瓶罐罐,瓦瓦盆盆的物事,倒也勉強湊合著能用。
是夜,秦雪躺在枯草鋪就得硬木床上,透過不太嚴實的屋頂,瞅了會兒夜裏一閃一閃的星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