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色寂寞【1】
風何曾蒼涼
水溢滿了憂傷
渺遠的歌聲是垂暮的悲泣
你留給我的隻有絕望的希望
一艘快艇匆匆駛出帝迦嘩家族的小島，向著遠處大陸的一隅而去。那裏名為“洞礁堡”，本是礁岩遍及的荒涼地方，但是昨夜，卻傳出了異樣的動靜。
作為新任帝迦嘩家族的主人，這位名為丘爾的小小少年一早便駕船出海，來到洞礁堡視察。洞礁堡一如其名，散亂著各樣礁岩，且被海水侵蝕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岩石洞穴。這裏大船難過，唯有小船可以艱難靠近。
丘爾獨自端立船頭，一手插在口袋裏，單手把著船舵，嫻熟地駕駛著帝迦嘩家族最優良的快艇。他紅色的短發翻出自然而優雅的波浪，略有些稚氣的臉蛋，竟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銳利目光，使得整個人都透出一種孤傲的氣質。
在帝紫被佐臧“接手”之後，好強的丘爾雖表麵上裝作滿不在乎，卻還是有意無意地聽到了對方的些許訊息。此時，對於午夜擅闖家族海域的家夥，他已經在心裏猜中了七八分。
快艇隻能靠近最外圍的礁岩，而要到達真正的礁石陸地隻能靠走。丘爾停了船，利落地翻身下來，腳踏上這塊土地的那一刹那，他天生的本應屬於契約者的感知就令他清楚的明白，這裏已經有了什麼不為人知的變化。
丘爾用手撥了撥額前火紅色的發絲，循著那似有似無的蹤跡，他迅速而輕盈地向洞穴最密集的地方靠近。
直到他已經足夠深入、完全看不見快艇的蹤影時，他的神經墓地一緊——丘爾本能地迅速回頭，隻見在晨光的暗影裏、一個細小的縫隙中，一隻幽暗而陰鬱的眼睛悄無聲息地注視著他。
那縫隙最多隻能有一拳通過，而那隻眼睛就已經占據了大半空間，可見隱匿其中的並非什麼野獸蟲鳥。
在丘爾看到對方的一瞬間，那雙暗眸驀地緊閉起來，似乎想借此蒙混過關。但丘爾早已發現，迅速從固定在大腿上的皮袋裏抽出銀槍，會身立定，連開兩發。
他用的並非普通的子彈，而是帝迦嘩家族為了對付靈體特製的錫彈。曾幾何時，在變質靈體猖獗的年代，這錫彈使得帝迦嘩家族成為克製失控能量的第一守護者；而今，那些消失了的威脅死灰複燃，才使得這小小的主人重新擦亮了塵封的武器。
此時，那岩縫裏的生物顯然也意識到了威脅，驟然睜開了獨眼，咆哮著、掙紮著從縫隙裏呼嘯而出。它不顧一切地撲向丘爾，顯然是想借由攻擊奪路而逃。
然而，兩發錫彈早已全部命中。彈殼在接觸到它漆黑而氤氳如霧的身體時陡然炸開，那渾濁的存在頃刻間變作齏粉和浮煙，在距離丘爾不足十公分的距離潰散隕滅。
小小的少年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畏怯，甚至在對方呼嘯而來時都不曾躲閃，似乎已經篤定它不會造成任何的威脅。收起開槍的動作，丘爾扇了扇殘存的些微浮煙，繼續向裏深入。
剛才的靈體顯然隻是落單的一個，能夠造成昨晚那樣的狂風大浪，和磔磔千裏的怪音，絕對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隻。丘爾握緊了銀槍，他也不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在查清了真相之後全身而退。但是，身為千百年來一直狩獵靈體的守護家族，他不能對這樣潛藏的巨大威脅袖手旁觀。
再深入一點，丘爾停下了腳步。他背靠著岩石，穩定了一下思緒——這裏，他已經能夠敏感地接收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強大靈壓，這種感覺既不像洛西路德兒那樣平穩篤厚，亦不像畫材精靈那樣溫和輕靈，而是散發出一種不安定的動蕩之感。
將子彈上膛，丘爾迅速閃出背靠著的岩石、繞過這個危機重重的彎口。他知道也許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看清狀況、一一瞄準，所以在閃出身子的一刹那，他就憑著感覺連了開數發。
可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在他開槍的一瞬間，鋪天蓋地的黑色精靈像是被光驚醒了的洞穴蝙蝠，成群結隊地從大大小小的縫隙間竄出，一齊向他撲來。
“天呐……這裏有多少變質了的精靈啊？”迅速閃身躲過最近的攻擊，同時向薄弱的地方連開三發打出一跳通口，一邊自己小聲感歎。
其實攻擊他的還隻是被驚嚇到的一小部分；在這個漏鬥形的洞穴裏，越來越多的變質精靈開始彙聚，在天空盤旋出黑壓壓的氣流。
丘爾自知這裏不利於自己，連忙翻身而起，抓著礁石的利角向上攀岩。一般境況下，少數幾個靈體的殺傷力對他來說並不算大，因為他們主要是靠幹擾人類的精神之後才能造成大的傷害，直接攻擊並不多見成效。可是這樣的一大群，卻難保會不會再生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