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也是向往開封的,那裏有包青天有楊家將。
無論是村上還是鎮上,隻要說要唱戲,往往都會唱到這些。
黑臉的包青天別管唱的好不好,在台上喊一聲開——鍘——,台下都會像打雷似的轟然叫好,仿佛人們多少年的怨氣怒氣都隨著這一嗓子被釋放了出來。
楊家將則是另一種風味,穆桂英掛帥,講究的是一個英姿颯爽,楊六郎回家講究的是一個忠烈。
而隨著這些大戲,還有一些傳說,比如潘楊二湖,這說的就是潘家湖和楊家湖。
潘家湖是大奸臣潘美辰家的湖,那裏的湖水濁氣,開封人別管幹什麼都不在那個湖裏。
楊家湖就是楊家將的湖,這裏的湖水清,開封人無論幹什麼都在這裏。
這個幹什麼包括了洗衣服洗菜遊泳取水,反正這裏的水不一樣。
還有相國寺、繁塔,這裏的繁發薄的音。
還有個順口溜,鐵塔高鐵塔高,鐵塔不及繁塔的半中腰。
鐵塔多高呢?十三層,那繁塔要二十六層嗎?這是一個此時人們無法想象的高度,而現在人們再去看,繁塔也沒這麼高。
於是又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就是某年某月某日,一條龍路過開封,見下麵繁華熱鬧,好奇的稍稍的降低了一下高度,這一降高度不當緊,就撞到了繁塔上,把繁塔撞塌了一半,所以現在的繁塔就沒那麼高了。
龍要飛多高,稍稍的降低了一下高度,就能撞到繁塔上,那這繁塔當然是很高的了。
這些故事,開封仿佛到處都有。
百舸爭流的金明池,千手千眼的觀音菩薩,出了兩個皇帝的雙龍巷……
也不知道那一個城能有多大,裝的下這麼多故事、傳說。
這些事情,於金鳳的姥姥在開封的時候不見得都聽說過,在開封的時候,她在意的是自己家前麵的那一片地,繁塔在東南郊,去一趟不容易,鐵塔在東北角,去一趟也難。包公湖倒是近前的,經常會去洗衣服,楊家湖就有些遠了。
至於說雙龍巷、金明池……沒去過,甚至都不知道。
因為早先那麼鼎鼎大名的雙龍巷,早就被掩蓋在了曆史裏,現在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
而那早先連通著黃河的金明池更是已經沒有了。
可離開了開封,這些東西她倒慢慢打聽出來了,然後說給了自己的子女,到了於金鳳的娘這裏,住在鎮子上,消息更靈通,連她娘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再和她娘說話的時候就是:“娘,你去過禦街嗎?”
她娘點頭。
“那你知道那兩個大獅子嗎?”
她娘繼續點頭,其實她娘也想不起來禦街那裏是不是有大獅子,她爹是個貨郎,走街串巷,她娘卻是在家,她也在家,最經常去的是包公湖,去那裏不是為了祭奠包大人,而是去洗衣服,有時候也是看人釣魚,見那老人坐在湖邊,半天不動,猛地一抬魚竿往往就要有上鉤了。
在她的印象裏,包公湖裏的魚都是大的肥的魚鱗閃著光的。
那代表著香噴噴的魚肉,白花花的魚湯,她總會想那魚也不知道要有多好吃,魚湯要有多鮮美。
看的多了,當時還是小姑娘的她也想釣魚,但她沒有工具,就學著人家去捉,隻是人家捉要麼有網,要麼有桶,她隻有洗衣盆,沒扣到魚,反而自己栽到了水裏。
這一次入水很是讓她受了一番罪,天氣冷,雖說不上天寒地凍,也是冷風瑟瑟,隻是手伸到水裏洗衣服都嫌冷,更何況半個身體了,她要立刻回家喝點熱水也就罷了,但她哪裏敢說?
不僅不敢說,還要盡力隱藏,最後就發起了高燒,燒的迷迷糊糊似冷似熱,反而夢到了包大人,包大人問她為什麼要捉魚,她說自己想吃魚。
包大人說她還不到吃魚的時候,她說那她什麼時候到時候。
包大人沒有回答,她追著問,包大人一急,就紮了她一下,她回過神就看到了門口的喬郎中。
喬郎中正拿著針往她的手指尖上紮呢,一邊紮一邊說:“以後可不敢再做這事了。”
喬郎中雖然是個郎中,但在於金鳳看來,他看病最大的本事就是紮針,不紮別的地方,專紮指頭尖,紮出血了,再往外麵擠血,然後就說病看好了。
到底是不是真看好也不好說,反正他不怎麼開藥,這就省了一大筆錢,所以附近的人都被他紮過。
過去於金鳳的姥姥總被紮的哇哇大叫,這一次她沒有叫,她盯著喬郎中:“我能吃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