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剃頭對馬二很滿意,並不想再多收一個徒弟,可老朋友家的兒子推到了他麵前,他又抹不開這個麵子了。
鐵剃頭的朋友姓黃,職業就是拉黃包車,所以諢號也叫做黃包車。
黃包車同鐵剃頭過去不認識,後來是黃包車在鐵剃頭那裏剃頭的次數多了,慢慢熟悉了起來。
剃頭要固定攤位,黃包車卻是大街小巷的到處跑,兩人一動一靜,卻很能說到一塊。
論收入,黃包車要比鐵剃頭強一些,可更受累,黃包車的大兒子跟著他跑車,二兒子就不太願意,這二兒子經常跟著黃包車來剃頭,就覺得剃頭這行業不錯。
相比於馬二,黃小二簡直是聰明太多了。
別人一天能會的,他半天就能學會,雖然沒有長性,卻會動心思,趕時髦。
鐵剃頭給人剃了一輩子頭也還是剃頭,黃小二還學會了給人燙頭發,雖然燙的過程挺嚇人,燙出來的也毛毛糙糙,卻是能燙個卷。
黃小二沒學兩年就出師了,出師後就自己開了個鋪子。
論收入論出息,黃小二都要比馬二強,鐵桂花的娘一開始就想把女兒嫁給黃小二,鐵桂花卻喜歡馬二。
不是馬二長得更好,而是馬二更傻。
兩人是小時候的交情,馬二是鐵剃頭的徒弟,鐵剃頭也沒把他束的多緊,幹完了當天的活兒,也讓他自己去玩。
小孩們就在一塊兒玩摸人,就是三五個七八個孩子在一起,一個用布條遮著眼,其他人圍著他亂跑,跑不能跑遠,還要不時的往他身上拍一下摸一下,說一聲我在這兒呢。
那摸人的就要趕快去抓,能抓住了,這布條就轉到了被抓住的人那裏。
哪個小孩都不想去當那個摸人的,看不見,還被戲弄,小孩們雖然不懂什麼心理學,感受上也非常不好。
這個活兒經常就被分配到馬二身上,這帶了點欺負人的感覺,馬二則沒那麼多想法,讓他摸他就摸,往往一個晚上玩下來都是他去摸人。
有一次正摸玩著,馬二突然不動了,小孩們不願意了:“馬二你幹什麼?”
“我布條鬆了,能看到你們了。”
……
事後小孩們說到這件事,就是再沒見過比馬二更傻的,布條鬆了,誰也沒發現,不正好嗎?捉了別人,他就不用摸人了!
鐵桂花也覺得馬二傻,可這傻的,又不一樣。再在一起玩的時候就不再欺負馬二,不僅自己不欺負,也不讓人家欺負。
馬二嘴上沒說什麼,到了年齡就像鐵桂花提了親。
鐵桂花害羞:“誰要嫁你?”
“那我隻能娶你啊。”
“誰要你隻能娶我了?那秀蘭秀華,你不都能娶嗎?”
“我就隻娶你。”馬二看著她,“就隻娶你!”
馬二從來就傻,不過過去他是小傻,這一次好像是大傻。
過去他是吃點小虧,這次好像吃了大虧,由此還惹來一個爭端。
馬二同自己的師弟黃小二關係不好不壞,距離不遠不近,卻同他哥哥小黃包車處的不錯。
拉黃包車到底費身體,鐵剃頭現在還能站在街邊給人剃頭,黃包車卻是已經跑不動了,別說跑,能走兩步,腿疼的都受不了。
但小黃包車還年輕,跑的還挺快。
小黃包車的頭該剃的時候不找自己的弟弟黃小二,偏來找馬二,兩邊都不會收他的錢,但他就來找馬二。
這一次丟包的事出來了,他又來找馬二:“這一次那包,好像是我落在你這裏的。”
馬二想了想:“不是。”
“咋不是,你不是也忘了到底是誰忘到你這兒了?就不能是我忘的?”
“你那天沒來。”
馬二記不得到底是哪個人忘的了,但小黃包車來沒來還是記得的。
小黃包車大怒,覺得馬二簡直傻到底了,那好處他自己不要,還不讓別人要!
那包不是他送回去的,他也沒想過什麼重謝,可他願意去到銀號當個門房啊!
小的時候小黃包車覺得拉人不錯,哪兒都去,哪兒都能跑,待幹了兩年,就知道這活不是一般的累人,再見自己的爹的樣子,就覺得還是自己的弟弟聰明,早早找了個不累人的活計。
但他現在再改顯然是改不了了,不幹,又沒別的嚼用,就隻有湊合著。
現在隻要馬二說一句是他落下的,他就有可能換個工作,可馬二就不說!
小黃包車再不去找他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