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束陽光從林間縫隙中穿過，落在一株挺拔的紋金樹上，十數頭尋方蟆子在林間遊蕩，大抵是認出了阿立，發著嬰兒般意義不明卻又可愛的聲音圍了過來。
阿立小心翼翼撫摸其中一隻，見對方不退反進主動湊過來，心中一喜，“能帶我去蛤蟆婆婆那兒嗎？”
當前木墩城大半居民都在山中，伯山再廣袤，也有難掩耳目的時候，阿立此刻雖身處林深幽徑，卻還是擔心被人看見。如今桂子姐被指責是妖怪，阿立也不敢再落人口實，指不定明天就有人說自己跟精怪是一夥兒的。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阿立索性道：“能不飛嗎？在溪裏遊。”
“風宵立？”
阿立臉色一僵，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回頭望去，詫異地看著來者，“莫，莫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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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山屹立天地間千萬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浪，是名副其實的海浪。”苦夏坐在崖畔，雙膝上橫放著那把翠綠油紙傘，腳丫蕩在空中，時不時碰到幾縷流雲，涼絲絲的，“於普通人而言，十數年不見，就已是物是人非。”
京鯉整個身子沉浸在雲中，偶爾露出的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瑰麗虹光，哪怕京鯉此刻恨不得立馬去教訓木墩城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民，但在苦夏這頭向來極富耐心，在京鯉眼裏，整個木墩城加起來都沒這位山神小侄女可愛跟重要。
蟈蟈將軍更是早就按耐不住，摩擦節肢發出磨牙般的咯吱聲，似乎隻等主人一聲令下，就會衝到山下，不殺敵的算什麼將軍？
人族今天敢炸山，明兒個就敢獵殺尋方蟆子，那群黑蛋頭頂長出的可大都是珍稀藥材，大概是腦子被當成養分，所以都不聰明，明明曉得山腳危險，卻還低飛著盤旋不散，這不是誘惑人族動手嗎？不過總算有一批腦子不壞的，還曉得跟那個戴著狐狸麵具的人族小子離開。
但話說回來，這伯山可不是人族的地盤，尋方蟆子還不能隨便在自家晃悠了？
蟈蟈將軍時不時望苦夏一眼，不明白主人為何還不下令。
“時間的浪花，對我們妖族來說，卻不過彈指一瞬間。”苦夏麵無表情，把玩著一張虎頭麵具，“聽山公伯伯講，在許多年前，伯山和背青嶺其實都在海裏，名副其實的滄海桑田。”
“那些巨石就是明證。”苦夏回頭指著山巔處那排壘起的岩石，這些岩石幾乎都呈橢圓形，若不是有藤蔓固定，恐怕早就坍塌滾落。
京鯉咧了咧嘴，露出大金牙，“不錯，這些礁石先是被海浪和暗流衝刷，就已是凹凸不平，再被山風刮鑿磨損根基，數千年下來，未徹底化作塵沙就已是奇跡。”
“山公伯伯巡遊去了，現在伯山我們說了算。”苦夏收了麵具，緩緩起身，手握油紙傘，尤有幾分執劍風采，“他們也隻是一時被貪欲蒙蔽雙眼，但若再炸山，或是傷害我伯山精怪，便任由這山頂圓石滾落吧。”
“我們野居山林，與人為善，但絕不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