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也跟了上來,她看著小廝,沉聲喝道,“你剛剛說的什麼?你可想好了再說。”
小廝一腦門的汗,被玲瓏這話問得有些懵,他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齊伯已歎氣,向玲瓏道,“事情到了這時候,也顧不得瞞雲姑娘了,你照顧好雲姑娘,我帶人去糧倉。”
“可是……”玲瓏話未說完,齊伯和那小廝卻已火急火燎的衝了出去,徒留下她和雲小芽二人在院子裏,麵麵相覷。
雲小芽到此時哪要再不明白,她就是真傻了。
她轉頭看向玲瓏,“那流言並未被壓下去,對不對?”
“雲姑娘,我……”
“你一早就知道糧倉那邊形勢危急,對不對?”雲小芽又問。
“雲姑娘,是二少爺不讓告訴你的,”玲瓏歎氣,“二少爺說,你一個女孩兒家,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上忙,就不要讓你擔心了。”
“糊塗,”雲小芽氣得直磨牙,“沒聽過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嗎?”
說罷,她抬腳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糧倉看看。”
“什麼?”玲瓏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追上來拉她,“雲姑娘,你說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糧倉,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雲小芽努力的想要掰開玲瓏的手,不想玲瓏看著瘦瘦小小,手勁兒竟然奇大,雲小芽掰了半天,也沒掰開。
玲瓏急得聲兒都變了,“雲姑娘,那種地方怎能是你去得的?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玲瓏的哭喊聲引來了齊伯,齊伯聽完玲瓏的話,忙阻攔,“雲姑娘,那裏實在不是女眷該出現的地方,你還是在家裏等消息吧,老奴一定不會讓二少爺出事的。”
雲小芽想了想,就道,“齊伯,您等我一會兒,”說罷,轉身進屋,不多時出來時,已換了一身裝束,她向齊伯點頭,“現在可以去了。”
玲瓏大瞪著眼睛看著一身男裝打扮的雲小芽,半晌,便長長的歎出一口氣來,知道雲小芽心意堅決,必定不是她和齊伯能攔得住的了,便隻好也換了小廝打扮,護著雲小芽出了門。
正月初時,雖說是春節,其實依舊還是寒冬,夜裏的風吹在人的臉上,仿佛刀刮。
城南邊偏西胡家巷子盡頭直至城西城牆下的這一大片地方,便是趙家在江南的糧倉總庫了。
糧倉外燈火通明,群情激憤,趙廷琛站在當前,一臉寒森的擋在饑民麵前,寒風中,他挺直的腰背山一般的硬。
饑民們都骨瘦如柴麵黃肌瘦,眼裏都閃著憤怒的火焰,領頭的卻粗壯,一臉的絡腮胡子,仿佛將鼻子眼睛全都蓋住了,他激動的向著趙廷琛揮擺著手,“揚州城內外這麼多饑民,就等著糧食救命,你們卻將朝廷的賑災糧藏在這裏,你們壞了良心。”
“對,壞了良心,”饑民們齊聲怒吼。
趙廷琛麵色陰寒,自從江南受災以來,趙清洹就料到會有人打江南糧倉的主意,他一邊下令今年江南各地收到的糧食不許送入江南糧倉,一邊命人散出傳言,道糧倉內無糧。
而江南糧倉內的看守也是外鬆內緊,絕不肯讓外人看出嚴加看護倉裏有糧的樣子,好蒙蔽居心叵測之人。
但明明防得那樣嚴謹,卻在運糧的緊急關頭傳出了這樣的風聲:朝廷賑災糧在趙家的江南糧倉裏。
看著眼前這群激憤的饑民,趙廷琛心裏冷笑,為了不讓城北的饑民闖進來哄搶起鬧,城西的防備嚴,城東城南的防備更嚴,若不是有人故意安排布置,就憑這些饑民,生了翅膀也飛不進來。
趙廷深啊趙廷深,你為了置我於死地,還真是費盡了苦心啊。
小七橫擋在趙廷琛麵前,苦口婆心的勸說著這幫饑民,“你們快退了吧,且不說這糧倉裏是不是真有糧,便是有,那也和揚州官倉一樣,是上供朝廷的官糧,動了它,是要掉腦袋的……”
“我們都餓得這樣了,還在乎掉腦袋?”絡腮胡嘶啞著嗓子喊道,“我一家老小七口人,老父老母和三歲的兒子已經全餓死了,兩個閨女一個賣了,一個正奄奄一息,我老婆又餓又悲,眼睛都快哭瞎了,我家都這樣了,我還怕掉腦袋嗎?”
說到最後,他的話裏已帶了哭腔。
這話一出來,便立刻引起了饑民的共鳴,眾人愈發悲憤,轟的往趙廷琛等人衝過來,邊跑邊喊,“反正都是死,還是做個飽死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