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西米羹做完,她才要去將熬煮的湯藥倒出來,卻聽到,門口,傳來膳房掌事太監的聲音。
自那晚後,倒一路都不曾見到他,她從窗格中朝外望去,正是那膳房掌事太監。
這一望,讓她驚訝的是,他的手,竟然,隻剩了一隻,另一隻,即便包著厚厚的繃帶,都瞧得出,從手腕以下,是齊齊地斷了。
斷去一手,對一名廚子來說,不啻是斷了生計,更何況,他還是一名太監。
要做到掌事太監的位置,需要很多年,也等於,所有的歲月都是搭在了宮裏,現在,他的手沒了,還被幾名禁軍推搡著要趕出府去。
“這話你和哥幾個說沒用,李公公留你養好傷再趕你走,也算對得起你了,若是擱別人那,當時就不會讓你留著,走吧走吧,這點錢,足夠你好好過日子了。”
“我要見李公公!我要見皇上!”那掌事太監猶自叫嚷著,絲毫不願往外行去,手裏的包裹推搡間,掉落地上,裏麵,至多是幾十兩銀子。
這些銀子,能好好過日子?
夕顏的手無意識地放到湯藥上,直到被冒出的熱氣灼到指尖,方縮了起來。
她知道,定是軒轅聿剁了那太監打她臉的手,他對她如珠如寶一般,從來,任何人若對她不好,他都會替她用更極端的方式去處置。
為了她,他可以做出最暴戾的行徑。
如今,也是一樣。
隻是,她要的,真的是這些嗎?
她想出得膳房,但,步子卻滯了一下,出去,又能怎樣?
如今,硝煙四起,讓掌事太監離開這處,倒是好的。
留下來,手不能做,那些太監又是宮裏待久的,踩低拜高的事,自是不在話下。
她或許唯一能給這掌事太監的,不過是銀子,有足夠多的銀子,哪怕不能換回一隻手,讓他不必為生計堪憂也是好的。
可,她哪來銀兩呢?
扮了太監,身上,更是連值錢的首飾都是沒有的。
這當口,突聽得一女子嬌柔的聲音,道:
“你們做什麼呢?”
她循聲望去,隻見院落中站著一女子,瞧樣子,約摸十五六歲的光景,清麗可人,正問那兩名推搡的禁軍。
“這不是你該管的,還請小姐讓開。”那兩名禁軍道。
“我知道你們是宮裏的人,但,這是杭京,我爹爹的的府邸,那麼我自然可以問得,你們這麼推他,沒瞧見他手上的傷又出血了嗎?”
“哪怕你是知府小姐,可,這是皇上的吩咐,恐怕連你爹爹來了,也是要奉命執行的。”
“小姐啊,替我說句好話吧,你看我這手殘的,才給了這點打發的銀子,可不是斷我的活路嘛。”那掌事太監仿似見了能做主的人,忙撲通跪於地,用剩下的一隻手拖著那女子的羅裙不放。
那女子皺了皺好看的彎月眉,道:
“你且起來,不過是銀子,我給你。拿了以後,你也別耗在這了,畢竟待在這座城裏也不安全,得了銀子,卻還得有命去花不是?”
“你怎麼說話的呢,說得好象這城是危城一樣,念你小小年紀不與你計較,你可知,這麼說,犯的是什麼罪麼?”一名禁軍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