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我不悅地顰眉,但他的下句話,卻讓我的顰眉隻轉成了一絲驚愕。
“這傷藥雖能治愈劃傷,可,裏麵卻獨獨加了一味極為罕見的黃肜。”
“黃肜?”我不解,但雲紗說他熟諳醫理,我自是該信他的。
“黃肜可使皮膚逐漸敏感脆弱,小小的花粉就可使你這張臉徹底毀了!”
“王太醫難道不怕被人發現,這罪名可不並不算輕。”
我並不是十分相信景王的話,畢竟王太醫不過區區一太醫,再如何,也不敢妄拿後妃的顏麵來做文章啊。
“罪名?你真真是蠢鈍!且不說黃肜連太醫院的院正恐怕都未親眼見過,所以無從斷起,這敏感脆弱的轉變更非一日之間,黃肜最大的毒性就是少許就能隨著時間而逐漸侵蝕入人的膚底。”
“既是太醫院院正都未見過,他不過一名太醫,倒是熟識這味草藥?”
“黃肜本屬苗疆的毒草,若這王太醫入宮前曾遊醫苗疆,自然會曉得,並識得采摘的竅門。”
他愈說我愈頭暈,可,看他正色的樣子,卻並不象是誑我的。
真如他所說的話,秦昭儀名為救,實則卻是暗下了毒手於我,我都不知。
這宮裏的明裏暗裏的陰狠歹毒,不由讓我的心裏仿佛被什麼攫住一般,不甚舒服起來。
我討厭這種明爭暗鬥,把智慧,乃至時間耗費在這上麵,我不知道,會有什麼價值。
難道君恩,會因嬪妃間的孰勝孰敗有所轉圜?
可,我亦清楚,這就是深宮的本質,這種本質不會為了任何人的不願意所改變,我能做的,隻是適應,並且,漸漸學會保護自己,甚至於——反擊。
神思間,他的手複輕觸我的傷:
“還好傷得不算太深,不至於破相。”
做他的棋子果真是有好處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自己的臉會有任何的損傷。
哪怕,如今,這枚棋子並非是一枚真正的棋子。
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小瓷瓶,輕輕倒了些許在指尖,那膏體竟是碧綠晶瑩的好看,和昔日他替我上的玉顏膏又是完全不同的顏色和味道。
“這是——”我沒有避開他的手,任他輕輕塗在我的傷口上,沁涼沁涼,唯一擔心的是這綠色會持久於皮膚多長時間,我並不願意稍後離開這裏時,臉如同那花間的菜青蟲一樣的‘嬌嫩欲滴’。
他極慢極柔地替我塗著,並不接我的話,那一刻,他的專注,是我從未見過的,或者說,我之前每一次與他見麵都是處在一種極其緊張的狀態,全然不會象現在這般自然,寧和。
終於,他收了手,我琢磨著是否要說聲謝謝時,他複倒了一小點膏藥在指尖,隨後,輕輕地,覆上我的唇。
我驟然一驚,立刻反射性地要避開他,他卻極快地離開我的唇,語音恢複平素的冷漠:
“唇上的傷口明日就會恢複。”
這簡短的一句話,卻瞬間把我的心捶了一下,那晚他的邪肆,伴隨著玄憶的神情,一並湧了上來,我重重地抒出一口氣,把那原本已到唇邊的‘謝謝’悉數地咽了回去。
他全然沒有在意我臉上刹那籠起的霜寒,隻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殿外昏黃的月華:
“今晚傾霽宮,怕是不得安逸。”
“想不到對宸妃娘娘的孩子,王爺也如此的上心——”
我冷冷說出這句話,卻換來他的驟然轉眸,那眸底,分明蘊著寒刀一樣的魄寒,隻一瞥,仿佛就要把我剮殺怠盡。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禁下意識地往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