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中醒來時，她感到頸部一陣鑽心的疼。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純白，整個病房都安靜無聲。
青洛摸了摸纏繞在自己脖頸的繃帶，費了很大的氣力才爬起身，眼眸低垂時還是有一瞬的失落。
她竟然……沒有死。
雙腿軟得嚇人，她將手指深深扣進了牆內裏硬是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到門口。
護士走進來時被青洛這副樣子驚了又驚，慌忙將她扶到了床上。
“許小姐……”護士替她蓋好了床被，“你的傷口離頸動脈隻差一毫米，不要亂動。”
“為什麼？”她抬眼時眼眸宛如一片死水，無光亦無神，“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是霍先生帶小姐來的。”
護士隻顧著將一條珊瑚絨蓋在青洛單薄的身上，怕她冷著，卻並沒有注意到她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霍先生”三個字，令她有一陣猛烈的心顫。
她足足怔愣了有十秒之久，直到有高大的身軀立在她的床前，清冷的嗓音透著溫和。
“脖子還疼麼？”
她望了一眼五官削薄的陸明琛，低低淡淡地搖頭。
“我沒事。”
“你要是再往左邊刺一點，可就救不回來了。”
陸明琛伸出手掌替她調整了床位，白皙地如純釉一般的臉忽的慢慢糾成了團，然後是心疼到憐惜的聲音，“青洛……”
她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忽然神情猛地凝住。
“陸醫生……你的肩上……”
陸明琛立馬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用手遮擋了自己的右肩，神情頓時冷漠了許多。
“今天手術太多，可能是病人沾在我身上的。”
青洛沒有說話，一團疑雲卻還是堵在心口。
她剛才看見了，她看見陸明琛的右肩上有一抹血。
很明顯，那抹血從某個地方滲出得愈來愈厲害，絕對是一道狠傷。
陸明琛走了之後，青洛躺在病床上百般無聊，還是吃力爬下了床渴望出去走動。
哪知剛走出了走廊外，護士便急得四處找她，連霍墨庭都打來電話質問她。
“你在哪裏？”森冷的嗓音，一如既往。
“在床上坐著。”她隨口胡說。
“限你三秒內回去床上，否則就等著滾監獄裏去。”他怎會信，直接下了道命令。
青洛隻好往回走，不知為何，她對霍墨庭的命令總有一種天生的服從感，大概真如他說的……她就是一條賤命吧。
走廊很安靜，因此，某人的聲音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還燙麼？”
“不燙了……”熟悉的女聲，夾雜著清水般的清澈。
青洛整個人渾身呆住，她怔怔地向病房望去，似乎望到了那個總是安靜睡著的女人……此時已睜開了明媚的雙眸，捧著一碗嫋嫋熱氣的粥。
她再清楚不過了，這天下霍墨庭隻肯為一個女人煮粥。
那就是北薇枝。
此時他穿著一身深黑色的毛衣，下頷的線條是難得的溫和，將粥一點一點耐心地送到了北薇枝麵前。
這番光景宛如被一盆冷水澆淋得徹徹底底，青洛僵冷地挪不開步子。
她呆然地看著病房裏的他和她，忽然懂得了什麼叫琴瑟和鳴。
也突然懂得了……什麼叫低賤如泥。
心酸瞬間堵在了胸腔，她仿佛從身旁白色瓷磚中望見了自己灰暗的影子。
她知道……她永遠知道自己這幅樣子有多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