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室兵荒馬亂鬧得慌, 小姑娘哭個不停,粱禾書帶上門,終於清淨了一會兒。
他掏出手機, 翻開通訊錄, 對著祁邀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
透過玻璃窗, 他看了看裏麵的兩個女孩,終於還是撥出了祁邀的號碼。
“樂訴,你來市醫院一趟吧,你女朋友出了點兒意外。”
祁邀是十分鍾後到的。
粱禾書估計他到的早,就一直等在外麵, 看見他匆匆趕來的身影便迎了上去。
祁邀的臉色非常難看, 粱禾書提前推開骨科室的門, 祁邀大步邁進去。
葉水臨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你就不能輕點兒?!輕點兒!沒看見阿飲都快哭了麼!”
快哭了的阿飲:“……”
“醫生求你輕點, 我嗚嗚對不起……”小姑娘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溫飲腦仁疼。
陸長衡給她固定好夾板,一臉無語。
“三個女人一台戲,你們簡直絕了。”他說,“兩個人就撐起了二十場戲, 佩服佩服。”
然後他被葉水臨狠狠捶了一頓。
溫飲動動胳膊, 溫貝貝還沒說話,熟悉的男人聲音就從人群外圍傳來。
“疼嗎?”低沉的, 帶著點兒焦灼。
溫飲心裏一咯噔, 腦子裏一瞬間閃過無數種想法,卻僵著脖子不敢動。
溫貝貝一聽這聲兒就知道姐夫來了,連忙讓開身,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姐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溫飲:“……”求求你別哭了。
她沒抬頭,祁邀便蹲下去,微抬頭看著她,眼眸深黑,說話的聲調平穩,聽起來與平常似乎沒什麼不同。
“疼不疼?”
“不,不疼。”溫飲訥訥。
祁邀攥了攥手指,骨節泛白,他瞳孔顫了顫,驀地偏過頭,忍了忍,臉色緊繃,唇角抿出兩個鋒利的小窩。
溫飲見此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右胳膊被打上了夾板,不敢亂動,隻好用右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
祁邀立刻反手緊握住她的手指,力氣用得非常大,撇開的半張側臉輪廓分明,眼尾下垂,顯而易見,他的情緒此時此刻非常不穩定。
“祁邀……”溫飲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目前的情況。
溫貝貝被祁邀周身的低氣壓嚇得隻敢捂著嘴打哭嗝。
葉水臨和陸長衡站一邊看了會兒,自覺應該說點什麼,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說些啥緩解氣氛。
祁邀這會兒終於有所動作。
他抬手半遮住眼睛,慢慢把頭垂到溫飲大腿上,耳側的黑發滑了下來,徹底遮住他狹長的眼尾。
溫飲怔住了。
門邊的粱禾書撇開頭,暗暗歎氣。
祁邀這回栽得實在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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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的溫貝貝被粱禾書送到溫談鶴所在的酒店,溫飲傷勢不重,但依然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葉水臨一早就給她開了單人病房,把人送去病房她就算功成身退了,臨走時狠狠罵了一頓傷人的那家夥。
溫飲坐在床邊,她今天穿的是係鞋帶的短靴,解開鞋帶要費不少時間,彎腰的時候還會碰到右胳膊。
祁邀一言不發蹲下給她拖脫鞋,手指將碰到鞋帶,溫飲下意識往後一縮。
“別。”她訕訕的,“你別這樣。”
她心情有點複雜,從先前祁邀壓抑不住情緒將臉貼到她腿上時,她就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
祁邀沒聽她的,不容置喙拉住她小腿,硬生生給拽了回來,左手扣著她的小腿,右手則幹淨利落地解鞋帶。
解完左腳,又去解右腳。
溫飲用沒事的那隻左手默默摳了摳大腿邊的衣角,低眸凝視著他。
從她這個角度去看,能看見他微微下垂的長睫,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以及露在碎發之外的兩隻白皙耳朵。
溫飲伸手捧住他的耳朵,涼涼的。
祁邀動作一頓。
“別生氣了。”溫飲軟聲說,“我錯了。”
“我沒生氣。”
祁邀的聲音格外平穩,手下解鞋帶的動作繼續,脫下短靴放到一邊,他輕輕握住纖細的腳踝。
隔著一層白色短襪,他手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傳過來,從血液一路奔騰湧向心髒。
“禾書和我說了事情經過。”他說,“你想救溫貝貝,沒有錯。”
“你很好,溫飲,”他低著頭重複,“你很好。”
溫飲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說:“你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祁邀倏地抬頭,直勾勾盯著她。
溫飲有些不安:“發了好人卡,你就想跟我分手嗎?”
腳踝驟然一緊。
“祁邀,”她抓住他肩頭的衣服,“我不想要那張好人卡,我隻想要你,你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