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向不可能說再見 第二節 豪氣衝天,快人半拍(1 / 3)

第九章 向不可能說再見 第二節 豪氣衝天,快人半拍

一、老樓金叫板拜耳

學生運動領袖、地下黨員、遊擊隊員、政府官員、校長、農民、企業家,樓金不斷轉換著人生角色的方位,這最後一下閃回卻定格了三十三年。71歲的樓金定位在金華,一座因火腿而聞名天下的浙江小城。南北貫穿市中心的婺江邊是金華市的最高建築國貿大廈,他的企業在這裏占據了三層寫字樓。樓金是土生土長的金華人,但他在這裏呆的時間不多,這裏隻是他的海南亞洲製藥集團的一個辦事處,他還要不時輾轉於海南的集團總部或是杭州——那裏有他兩個高新企業和近來潛心打造的生物醫藥科技創業基地。

故土難離,其實樓金的大部分決策還是在這裏作出的,包括二十年銷售額增加了359倍,利潤增加了3090倍,淨資產增長1000倍的業績。現在企業已發展成為集醫藥生產、經營、科研、教育為一體的綜合性企業集團,擁有各類企業16家。涉及醫藥生產、藥品經營、藥物研究開發、醫療器械、生物技術、化工、教育、旅遊等產業。截至2000年底,集團總資產達8億元,年銷售額達5億元。樓金給金華的藥業有限公司起名為“迪耳”,是為了要瞄準醫藥界的巨霸——拜耳。小城外的大都市裏,媒體都在追捧著《福布斯》“欽點”的100位巨富和年輕新銳們,按資金,樓金的集團並不比其中許多低,但是父輩級的樓金全無興趣,他說,按他的“報效祖國、報答社會”的目標,仍是任重道遠。

作為年輕晚輩懷著的不是對歲月的理所應當的尊重,而是對他一向超前的驚訝。在樓金所說的“發展生產力”的路上,他走得很遠,很快,並且有時不為當時當地的遊戲規則所允許,是搶跑。

1957年,在金華市的第二次黨代會上,27歲的樓金作了“向科學進軍”的發言,闡述了科學技術對於國家建設的重要性;介紹了當時世界科技發展的現狀;用數字說明了美國科技領先,西歐和蘇聯也在緊追當代發展潮流,而中國的科技和經濟則非常落後的事實。他直言,若不大力發展科技,發展經濟,一是會挨打,二是難於發揮全國500萬知識分子的作用,三是不長進會有落伍甚至失業的危險。

道理在今天看來是很明了的,但經曆過那段迷狂曆史的人都知道,這種言論在當時被視為大逆不道的妄言。已有十年黨齡的中學校長樓金被無限上綱,戴上右派帽子下放農村。其實在樓金看來,這些言論並非是什麼有超前水準的遠見卓識,自己隻不過是仰慕幾位如牛頓、哥白尼那樣的學者,並且常訂閱科技信息雜誌,且好獨立思考罷了。

事已至此,磨難中的樓金仍下定決心“廢寢忘食,貪婪地學習科技和外語”,這一下就再也沒停過。

1979年,樓金出任金華第二製藥廠廠長。以他的學識以及一係列大膽的探索性的改革,廠子從許多尚在慣性軌道上運行的企業中脫穎而出,飛速發展。

脫了韁的樓金是不會就此停歇的,廠子發展的後勁何在,如何進一步挖掘員工的潛力,是他潛心思考的問題。1984年,他提出了搞股份製改革的想法,並寫成報告上報金華市府有關領導。當時,多數都視其為異端,樓金為此與有關領導辯論,雖然言之有理,但最後連口舌的勝利都沒得到,因為那人說:“我們按紅頭文件辦事,沒有紅頭文件就是不行。”

這一次跑得太快,樓金輸得徹頭徹尾。

1992年,鄧小平的南巡談話發表後,企業搞股份製已不是新聞,但如何把企業與職工的利益真正捆綁在一起,使股份製形神兼備仍是個難題。金華二藥是集體企業,國家沒有投入,但樓金有什麼舉動仍會招來些食古不化者的非議。1993年,經過大量準備工作,樓金來了個按員工的貢獻大小,定量籌資約200萬元投入到海南亞洲製藥公司,往外“分”成了往裏“投”,既堵了怕公有資產“分散”者的口實,又使員工成了握有股份的企業主人。當年9個月使出資者分得占出資額76%的紅利。

出師大捷,改革加快步伐,經過上級批準,1994年金華第二製藥廠改製成為股份合作製的浙江迪耳藥業有限公司。改製後,企業得到迅猛的發展,公司的銷售收入、利潤和淨資產分別增長4倍、7倍和8.6倍。公司連年來被浙江省計經委、體改委評為“浙江省行業最佳經濟效益企業”、“全省行業50強企業”。問這位70餘歲的老人為什麼總能領先一步時,他笑著說:“其實我並不領先,隻不過我堅信黨的改革方針,沒有徘徊、彷徨,沒有進進退退地跳‘慢四步’,一直在向前走,所以就顯得領先了。”

在金華的辦公室裏,樓金與他的老搭檔鄭美口在裏外兩間屋裏。幾十年來,兩個人也是裏裏外外,配合默契,為此已經第三次被股東大會和董事會推選連任。一位IT業界的新銳曾說:“企業領導者在占據30%信息的時候作決策時是盲目衝動,在占據超過70%信息時作決策會貽誤戰機。”60多歲的鄭美口聽後說:“有時隻有20%的信息我們就敢做。”她告訴我,迪耳藥業董事會裏除了她與樓金,平均年齡隻有40多歲,但是最敢冒風險的卻是別人眼中的這對老搭檔。

80年代中期,開發海南的熱潮興起,許多人蜂擁前去淘金。但樓金冷眼旁觀。待到熱潮稍退,靠金華二藥賺得盆滿缽滿的樓金和鄭美口等卻一道風風火火奔向海南。

但與當時急匆匆下海南的眾人相比,幾十年的經驗使樓金和鄭美口定了幾條原則。一是去海南隻做藥,不炒地皮。二是到海南要不留退路,鄭美口說寧肯跳海也不回金華。三是要不按常理出牌。

在他們看來,許多人到海南辦廠,按常規辦事,帶來的資金用於買地建廠房等固定資產投入,企業後來資金短缺,早早夭亡。而他們要做的是借雞生蛋,租雞生蛋,再養雞生蛋。因為樓金分析過,海南雖然經濟落後,要“一陣子”順潮而起不大可能,但海南接近熱帶地區,藥物資源豐富,而當地及毗鄰的東南亞各國卻都還沒有生化廠,很少有藥廠。隻要搞得好,完全可能建成一個新的藥品生產基地,依靠地理交通優勢,輻射國內外市場。

有了思路後,樓金等人在一無廠房、二無設備、三無資金的條件下義無反顧地行動起來了。他們從金華借來原料和設備,借下一家藥廠的廠房生產人工牛黃。四個人包攬了從原料、生產到銷售、回籠貨款的全過程。開支節約到了最大化,一切都低調進行。隻有一點是廠名,樓金否決了別人提出的“海南金靈製藥廠”,提出要叫“海南亞洲製藥廠”,鄭美口從市長、廳長到省長逐級遊說,方才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