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華想,再不行動,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麵對整天就在自己麵前晃悠,令自己垂涎欲滴的女人,肖建華心裏一直很癢癢,可他不敢付諸行動,肖建華做什麼事,都要經過仔細衡量,不會貿然冒險,肖建華是一個謹慎之人。
但是現在這個險不得不冒,再不冒,以後想冒都沒機會再冒了。
那個時候,躺在伍思雨隔壁的肖建華,每晚心裏都要經曆著驚濤駭浪。
他一邊想妻子,一邊又想著伍思雨。但妻子遠在千裏之外,而伍思雨卻近在咫尺,所以,他想到伍思雨的時候就會多一點。
每當想著伍思雨甜美的睡姿,和她身上散發的天然的體香時,就有一股湧流在他的心間激蕩,那股激流來勢洶湧,勢不可擋,常常令年輕的肖建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他常常在心裏做著假設,假如自己對伍思雨做出什麼舉動,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是半推半就?是默不作聲地欣然接受?還是給自己一個耳光,然後趕自己滾蛋?
肖建華想,各種可能都有,最後一種可能,是肖建華最為害怕的。
肖建華準備做一次試探。
1999年那個夏天的晚上,天時地利人和,肖建華做了他人生旅途中最為壯麗的一次探險。
當時,晚上八點多,伍思雨身著水紅色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一邊喝紅茶,一邊看電視。剛剛沐浴的她,如出水芙蓉般的清新宜人,濕濕的頭發,散發著無盡的活力,雪白的脖子下,還有一滴沒有擦去的水珠在流。
那滴水珠晶瑩剔透,仿佛一粒寶石,折射著迷人的光彩,此時正順著伍思雨的脖頸,一路向下,很快就要溜進伍思雨那若隱若現的乳溝處。
由於這滴水珠的緣故,伍思雨整個人看上去就顯得活色生香。
肖建華看著那滴水珠,心跳驟然加快,他結結巴巴地問:“伍小姐,你家裏有帶點顏色的帶子嗎?”
“帶子?什麼帶子?”伍思雨抬起頭,不明就裏,或許是故意裝得很無辜。
“就是那種……”肖建華囁嚅著,“那種有點顏色的帶子,我想看一看,太……無聊了。”
“什麼帶子?你倒是說清楚嘛。”伍思雨優雅地端起茶杯,用柔柔的聲音說。
肖建華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三個字:“三級片。”
“嗬嗬,”伍思雨很隨意地笑了笑,既沒有不悅,也沒有驚奇,“那個啊,我家裏怎麼會有那個?你對看那個有興趣?”
伍思雨既然沒有不悅,肖建華也就沒有退縮的理由,自古都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時候退縮,還是男人嗎?
肖建華幹脆鼓起十二分的勇氣,說:“當然有興趣,我是男人嘛,你沒有興趣嗎?”
“去!”伍思雨白了肖建華一眼,肖建華感到,她的眼裏分明有一種嬌柔和羞媚。
“你要是有興趣,我上街買一盤來一起看,如果沒興趣,那就算了。”肖建華想,這個暗號已經夠明顯了,聰明的伍思雨不會聽不出來。如果她斷然地說,沒有興趣,那這戲也就唱不下去,強人所難的齷齪事,肖建華不會做。
沒有想到,伍思雨放下茶杯,往沙發上一靠,說:“這麼晚了,上哪去買啊?”
夜深人靜,獨處一室的孤男寡女談這個,本應是十分刺激或者尷尬的事,而伍思雨最後一句話的口氣,就像是在問你喝水嗎那樣平常,又像是在談今天天氣之類的那麼簡單。
伍思雨這句雲淡風輕的話,像一陣春風,吹旺了肖建華心頭正在燃燒的火,也給了他莫大的鼓勵。他不再猶豫,在伍思雨的旁邊坐下來,身體和她靠得很近。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
肖建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當他終於擁住伍思雨時,伍思雨的身體是怎樣的一種反應。伍思雨閉著眼睛,渾身觸電似的痙攣著。
劇烈的顫抖,感染著肖建華,肖建華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當肖建華抱著伍思雨,走向她的那個主臥室時,伍思雨夢囈般的說了句:“腿,注意我的腿。”
“知道,我知道,我會當心的。”肖建華說。
整整一夜,肖建華都照顧著伍思雨的那條腿,不讓它有絲毫的受力。
第二天早上,晨曦初露的時候,肖建華從迷迷糊糊中醒來,迎接他的是一句激動人心的問候:“肖先生,早上好。”
伍思雨已經起床,一瘸一拐地做好了早餐,此時正向他投以親切的微笑。
肖建華眨巴著眼睛,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當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時,肖建華尷尬地笑了幾下。此時,肖建華聞到了一縷似曾相識的香味,他知道這是伍思雨身上的味道。
這股好聞的香味,正從被單裏往外散發,絲絲縷縷,源源不斷。
神仙的日子過了幾天後,伍思雨傷愈要去上班,肖建華也不得不搬離伍思雨的家。此時,兩人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在一起了。
肖建華臨走的那天下午,一場透雨剛剛停下了肆意的腳步,氣溫也降下了許多,那個下午風和日麗。
伍思雨對提著一隻裝滿換洗衣服手提包的肖建華說:“小肖,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就這樣一輩子做農民工嗎?”
這句話,在當時的肖建華聽來,有些莫名其妙,不做農民工還能幹什麼?肖建華憨憨地笑了笑,雖然笑容依舊燦爛,但明顯帶有幾分無奈。
“我能有什麼打算?賺錢養老婆,讓老婆生兒子。”肖建華說。
“嗬嗬,這麼簡單啊。你不覺得一輩子隻做農民工可惜嗎?我覺得你不應該隻是個農民工。”
“那能怎樣?”肖建華低下了頭,有誰願意一輩子做苦力啊?
“你們家不是有很多勞動力嗎?你能不能叫到拆遷工人?拆遷,就是拆房子,你會嗎?”
“能叫到啊,人有的是,拆遷怎麼不會,我們家有好多拆遷工程隊幫別的大老板拆房子呢。”
“那好,過幾天你打我電話,我也讓你當一回老板。”
伍思雨沒有食言,果然讓肖建華當了老板。她讓拆遷辦的朋友,給了肖建華一個工程,六千平米的農民房拆遷,並幫他找好了掛靠的拆遷公司。
那時,華城的拆遷大約是這麼個行情,從拆遷辦拿到的房屋,六元一個平方,拆遷的人工費是八元,總計成本不過十四元,但拆遷下來的舊磚、舊瓦、木料、樓板等等,要賣到四十元一個平米。也就是說,每平米大約有二十幾元的利潤。
肖建華的老鄉們,都是幹這個的行家裏手,那個時候的拆遷,不像現在這樣複雜,那個時候的人們也都還很單純,被拆遷戶都非常盼望通過拆遷改變居住環境,都無一例外地積極配合政府的拆遷工程。
沒多久,工程就順利結束,去掉開銷,肖建華不足一個月就有十五萬之多的收入。
這麼多錢,對於當時的肖建華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他沒想到,這錢掙得這樣容易。當肖建華手裏握有如此之多的鈔票時,簡直就有如夢如幻的感覺。
但肖建華畢竟是肖建華,是高中畢業的肖建華,是看過《昆蟲記》的肖建華,是聰明絕頂的肖建華。他沒有被這些錢衝昏頭腦,他知道,這錢不應該是他一個人的,憑他自己,這些錢夠他拉十年板車的。
他把其中的五萬元寄給了妻子麗娟,又往銀行裏存上幾萬,然後到第一百貨商店,買了一千元一件的襯衫和三千元一套的西服,又到高級澡堂洗了個澡,把自己好好收拾幹淨後,帶上餘下的五萬元,兩腳生風心曠神怡地去了伍思雨的家。
伍思雨看著煥然一新的肖建華,眼裏流露出幾分驚訝,肖建華幾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肖建華把錢往伍思雨家的台子上一放,很謙遜地說:“伍小姐,工程一共賺了十萬元,我們一人一半,你看怎樣?”
伍思雨也沒有推辭,輕描淡寫地說:“放著吧,我也給他們送點。”
當晚,肖建華沒有走,還和以前一樣,睡在伍思雨的那張大床上,但這時的肖建華和一個月前的肖建華,已經有所不同,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
一個月前,肖建華之所以躺在這張床上,無非是為了無處排解的激情。
而此時,事情遠沒有那時簡單。肖建華隱隱地感到,伍思雨是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機會。
其實,當時肖建華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不再是那個拉板車的小工,而是身揣十萬的小老板。他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讓自己的妻子和即將出生的兒子,過上更好的生活。
有了這個想法以後,肖建華就知道以後該怎樣對待這個睡在他旁邊的女人了。
要讓她長期對你有興趣,就不能對她有求必應,既不能讓她餓著,又不能讓她吃飽,在這一點上,肖建華可以說是無師自通。
而伍思雨呢,一則可以借肖建華排解一下離婚後的寂寞,二來也是想通過肖建華幫自己賺點錢,當今,關係就是資源,但有資源也要善於利用,工程上的事,總不能自己做吧?
再者她需要錢,離婚後除了房子就沒有任何資產,沒有錢,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啊?她還需要錢打通單位上的關係,她不想一輩子隻做一個小職員。
二人從此相得益彰,各取所需。
肖建華在伍思雨關係網的幫助下,風生水起,從一個小老板慢慢成長為私營公司老總。
而伍思雨,也在肖建華給她的那些錢的作用下,再加上自己善於經營,終於從一名科員到科長,再升遷到了現在的局長。
時光在指間流逝得悄無聲息,一晃就是十年。
肖建華開著車,走在許鎮通往市區的路上,路的兩邊是大塊的水稻田。
正是水稻瘋長的季節,炎炎烈日下,連成一片的稻苗,綠油油得密不透風。肖建華想著和伍思雨往日的種種,心裏不免就有些異樣的感覺,甚至也覺得有些對不起伍思雨。
對不起伍思雨的感覺,其實幾年前就有了。肖建華和伍思雨認識的前兩年,巴不得她不再找老公,她一天不找,他也好一天從她身邊撈點好處,有了老公後,事情就難說了。
但隨著肖建華的生意一天天的做大,隨著認識朋友的增多,肖建華倒希望伍思雨找個老公。在這一點上,他是為伍思雨著想,一個女人,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過吧,那多苦啊。
但當肖建華提醒伍思雨,是不是應該考慮再找個老公時,伍思雨瞪著她那雙明晃晃的眼睛,反問肖建華:“我為什麼要找老公呢?”
這個問題,肖建華還真的回答不了。
“有你我就夠了。”伍思雨又補充道。
這後麵補充的,讓肖建華很不安。
這個時候,他真心希望伍思雨能找個老公,但伍思雨就是不找。
不找你就不找吧,反正我是提醒到了,反正也與我沒有關係,反正我也不可能離婚娶你。你不找老公,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當時的肖建華,是這樣想的。
當然,肖建華也隱隱地感覺到,自己有些對不起她,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他又不知道。
肖建華到天上人間的時候,伍思雨在自己的車裏等他,見肖建華的車開來了,伍思雨下了車。等肖建華把車停穩,伍思雨上前幫他開了車門。
伍思雨今天的舉動,讓肖建華吃了兩驚。
第一驚,是伍思雨今天居然沒有下車先上去,往日,伍思雨總是先到包房等他。
第二驚,是伍思雨居然幫自己開車門。
“伍局,對不起,路上堵車,等急了吧?”肖建華下車後,嘀的一聲關好車門,含蓄地笑著問伍思雨。
“不急,我也剛到一會,才半小時左右。”伍思雨說話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天。
天上,正午的太陽更毒更辣。
肖建華想,這話分明是說我來晚了呢,可我總不能飛過來吧。
肖建華又想,這麼熱的天,即使車裏有空調,在車裏坐半小時不動也怪難受的,你怎麼不上去呢?這樣想著的時候,肖建華看伍思雨的眼神,就溫存了許多。
他牽起伍思雨的衣袖,一起往天上人間的餐飲包廂裏走。
大庭廣眾之下,讓肖建華牽著自己,這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伍思雨有點不適應,本想丟開肖建華的手,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進入包廂後,服務小姐送來茶和菜單,伍思雨隨便點了幾道菜後,吩咐小姐:“半小時後再上。”
小姐禮貌地退去之後,伍思雨問肖建華:“建華,花園浜工地怎麼樣?”
“一切正常,”肖建華喝了一口茶,又用紙巾擦了擦額頭和嘴邊,答道,“簽約的人家都開始拆了。”
“沒有簽約的人家,你準備怎麼辦?”
“這你就放心吧,這麼多年下來了,你還不放心我?”
“我當然放心,不然怎麼會找你?”伍思雨把茶杯端在手上,但沒有喝,頓了頓,繼續說:“建華,你知道嗎?這個工程,對我來說相當重要,是我做這個局長後,遇到的第一塊難啃的骨頭。”
肖建華點點頭道:“我知道,要不是你,我才懶得再接拆遷的事呢,你知道的,現在的拆遷,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有利潤了。”
“嗯,我知道。”伍思雨眼睛看著肖建華,“那兩戶難辦的人家,你打算怎麼辦?”
“你放心吧,我自有安排。阿三交給黑虎了,那個胡傳文嘛,就讓小敏去搞定他。”
“小敏?哪個小敏?能行嗎?”
“放心吧,一定行的。”
“那就好,交給你我放心。你知道的,有些事拆遷辦無法做,但你可以做。可是,你也要注意,千萬不要出事。”伍思雨目不轉睛地看著肖建華的臉。
肖建華伸手,拍了拍伍思雨端著茶杯的手,伍思雨放下茶杯,雙手握住肖建華伸過來的手,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飯,也是在這種異樣的氣氛下吃完的。
飯後,肖建華沒能堅持住初來時的決定,還是陪伍思雨上了床。
在床上,伍思雨照舊極盡溫柔,平時也隻有在床上的時候,她才有這份溫柔,不過,今天飯前的時候除外。
肖建華今天被她的這番溫柔,軟化得暈頭轉向,在床上的時候,也就沒有了往日裏那些複雜的想法,似乎回到初識伍思雨時的那種單純,隻把她當一個女人對待。
兩人都很盡興。
臨分手時,伍思雨似乎是終於從虛幻中醒來一樣,再一次地叮囑:“建華,花園浜工地多費心啊。你不知道,我當這個局長,很難的,明白嗎?也隻有你能夠幫幫我了。”
“嗯。”肖建華思緒紛雜,回答得有氣無力。
“以後,抽空多陪陪我。”伍思雨說。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老了。”
肖建華看了一眼伍思雨,無語。低下頭沉思了一下,然後又抬起頭,再看了一眼。
他想說點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