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到底怎麼了?”當姐姐第十次昏倒時,米瑞拉曾這樣問母親,那時她和姐姐剛過完第一百個生日。
母親仿佛認為她年紀還小,沒有告訴她。然而精靈雖然身體發育遲緩,但是大腦發育速度很快,一百歲的精靈在身體上還是小孩子,但在九十歲時,大腦便發育完全了,一百歲時便已經固定。母親不說,但她很能理解母親的意思:姐姐患上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病。
這種想法困擾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姐妹同時出生卻不能同時死亡,未免有些殘忍。她每天到預言樹下許願,希望姐姐能好起來,但預言樹非但沒有實現她的願望,反而將病魔降臨到母親身上。
母親死於失光症(失光症是光明精靈種族內十分常見的絕症,多發於遲暮之年的精靈,等同於人界的癌症)。母親去世那年姐妹二人一千歲,母親三千三百歲。母女三人剛剛參加完貴族的晚宴,進入天空花園,母親身上的光澤突然間消失,她哀嚎一聲倒在地上,而後從雍容的貴婦變為雞皮鶴發的老精靈。她臥床十天,生活不能自理,隻有神誌還算清醒。米瑞拉和姐姐一同在旁邊守護,知道母親時日無多,想送她最後一程,期間姐姐又昏倒數次,照顧母親的重任大多時間壓在米瑞拉身上。
最後一日,母親已經骨瘦嶙峋了。
“奈米安,我現在賜你‘奈瑞拉’之名,並將奈瑞拉家族交到你的手上,記住,你們是我的驕傲。”母親用粗糙的手撫摸姐姐的頭,“現在你先出去吧,我要和米瑞拉說話。”
“是。”奈瑞拉家族的新族長眼含熱淚退出了房間。
“媽媽。”米瑞拉握著母親的手,“我會好好幫助姐姐的,請您保佑我們!”
“不,我希望你能完全接管奈瑞拉家族。”母親喘著粗氣,聲音低不可聞,“很多年前,你問我奈米安到底怎麼了,我沒有回答你,對不起。現在我快要死了,是時候告訴你了。”她咳嗽兩聲,“你知道我身為難以生育的光明精靈為什麼能夠產下你們姐妹二人嗎?並不是因為眾神之父的眷顧,而是因為我與惡魔族簽下了契約。惡魔族當時沒有提出任何條件,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這是一紙對我完全有利的契約,沒想到我年輕時犯下的罪過竟然要我的孩子替我承擔啊!”她咳嗽得越發劇烈,吐出一口血痰。
“媽媽,我們不怪您。”
“我怪我自己啊!”她自責地說,“她的身體會越發虛弱,壽命縮短,是我害了她。米瑞拉,生育隻會加重她的病情,我希望你能承擔下這個重任,讓你姐姐盡可能輕鬆地過完一生。米瑞拉,我的孩子,我會在眾神之父身邊懺悔我的罪過,為你們祝福,我……”她睜著眼睛,一命嗚呼了。
米瑞拉的手拂過母親的麵容,讓她死而瞑目。她推開房門,對姐姐點頭:“媽媽走了。”
“抱歉,媽媽。”米瑞拉抱著母親的遺畫像,在心中懺悔自己的罪過。
自母親去世後,姐妹二人的生活完全變了。姐姐成為了族長,忙於族內事務和學習那些繁瑣的貴族禮儀,宅院安靜得像是墓園。
米瑞拉收拾行囊,同姐姐告別後踏上了旅途,然而等回來時,她發現宅院中住進了一個陌生的男子,那是姐姐的丈夫,夫妻二人已經在為下一代而不懈努力了。她錯過了阻止姐姐的機會。
“二夫人,醫生來了。”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跟隨管家進入姐姐的房間。醫生正在為她號脈,之後的一席話讓米瑞拉猛地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