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走投無路(2 / 3)

郝一天一下軟了下來,他感到自己在南京已失去權力和威勢,已是窮途末路了。除了幾個西廠的人,沒人會服從自己的命令了。為了一個神捕戴七,他不但得罪了應天府,也得罪了坐鎮南京的曹公公。應天府衙門上至知府,下至一般差人,都對自己敬而遠之,什麼事都來個公事公辦。曹公公更不給自己一點好臉色看,寧願聽東廠雪山飛鷹等人的話,而遠避自己。自己曾經去求見,也給曹公公拒之門外,不予接見。自己現在在南京城裏,也可以說是在南京一帶,已成了神台上的貓屎,神憎鬼厭,人人痛恨,江南百姓,恨不得生剝了自己的皮。沒有幾個人保護,他不敢一個人走出南京城外半步了。

現在曹公公下了這一道命令,不但剝奪了自己在南京的一切權力,所有人都不會聽自己的調動。他指揮不了所有的官兵,也指揮不了在南京的錦衣衛府人。聽說錦衣衛府,將所有捉來的人,全部放了出去。這一道命令,更意味著自己在南京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了,等於下了一道逐客令,叫自己馬上離開南京,別再去煩曹公公和驚擾百姓。

郝一天帶著西廠一批高手南下到南京時,統率了在江南一地所有的西廠的人,哪一個人敢不給自己麵子?連曹公公也讓自己三分。他滿懷雄心壯誌,要捉到千裏崗的劫犯——蒙麵黑衣人,希望搜捕到金針聖手盧大夫,順藤摸瓜,一網打盡。想不到突然出現了神秘的判官、小鬼,幾次損兵折將,弄得他一籌莫展。跟著又出現了二個什麼神秘的女子,與判官、小鬼大鬧南京,更是弄得他焦頭爛額,西廠所有在南京的高手,除了無情刀客,全數盡沒,還威脅到自己的性命安全,要四處躲藏起來。一向是兵捉賊,賊躲藏才是,現在事情竟顛倒了過來,變成了賊捉兵,兵要四處躲藏了,成為了人們的笑話。

郝一天感到自己要再在南京恢複以往的權威,隻有西廠汪公公給一道飛函給曹公公,並且同時派來大批高手才行,不然,自己在南京再也呆不下了。

於是,郝一天氣忿忿的火速修書,派子兩名手下,騎上飛馬,日夜兼程上京師,帶信麵呈汪公公。信使打發上路,郝一天似乎獲得了希望,狠狠地說:“隻要汪公公請得皇帝一件信物下來,又有大批一流的高手趕到,到時,你這個坐鎮南京的曹公公,也不敢不聽我的命令行事,到時我叫你有好麵色看。”

郝一天哪裏知道,這時汪公公在京師如坐針氈,已是日夜不安了。不但江南一地各處的狀子,如雪片般飛到了京師,通過大小京官之手,上呈皇帝,告的都是西廠在江南一地大興冤獄,殘害百姓等慘情。就是東廠的劉公公,也向皇帝麵告西廠的種種不法行為,不但濫施酷刑,慘殺大臣,連東廠的人也暗殺。

最得力的一張呈折,就是坐鎮南京的曹公公的呈折,說西廠的人在南京一地,大肆濫捕百姓,搶劫官宦人家財物,動搖帝基,民心思亂。皇帝對百官狀告,可以不聽不理,但對東廠的告密,就不能不聽了,尤其是曹公公專程派人呈上來的奏折,說到動搖帝基,更不能不理了。帝基不固龍椅坐不穩,這比什麼都能打動皇帝的心。

這些情況,都給汪公公布置在皇帝身邊的耳目太監知道,一一傳給汪公公,汪公公又怎不如坐針氈,日夜不安?

汪公公問耳目:“皇上怎麼看我?”

“皇上聽了頗為惱怒,幸好我跟皇上說,這不關汪督爺的事,都是下麵的人破案心切,行為太過了!今後叫汪督爺多加嚴管下麵的人就是了,皇上才略為心平下來。”

汪公公慌忙對他一揖:“今後請你多在皇上身邊為我說情,我不會虧待你的。”

“督爺,我自會效力,不過,郝一天在南京鬧得太不像話了,還是將他調回來才好。”

“好好,我馬上將他調回來,就是你不說,我也要調他回來。韻娘也來密函,說郝一天在南京太過胡作非為,弄得天怒人怨。”

所以郝一天的信使還沒有到達京師,汪公公已飛鴿傳書,叫郝一天立刻轉回京師,什麼原因,沒有說明。

郝一天接到傳書,心下疑惑:汪督爺有什麼急事要我馬上趕回京師的?自己離開南京也好,南京太不安全了,判官和那女子神出鬼沒,不知幾時再出現在自己麵前,取走了自己的腦袋。

他和無情刀客商議動身的事,無情刀客受傷不重,醫治兩天便沒事了,反而是郝一天胸前的劍傷比較重,至今仍要敷藥包紮,運氣不大方便,自己一路上的安全,全靠無情刀客來保護,自己身邊雖然有貼身的護衛武士,但武功怎麼也不及無情刀客。

無情刀容想了一會說:“郝爺,我們這次動身北上,最好不讓任何人知道,打扮成一般商人,悄然離開南京。”

郝一天說:“哦!你是擔心那神秘女子在半路上截殺我們?”

無情刀客點點頭:“這是一個原因,但在下主要的不是防備判官、小鬼和那神秘的女子,而是東廠和應天府的捕快們。

郝一天愕異地問:“難道他們會勾結判官、小鬼來對付我?”

“郝爺,你難道還不起疑心?我們在城裏的行蹤以及我們所在地機密室那麼秘密,那劍術異常精奇的小丫頭,怎麼會知道了?竟然能悄然而來?我們的行蹤,龐天府的捕快們知道,他們在城中有不少的耳目,而機密室,恐怕捕快們也不知道,隻有東廠的人才知道。尤其是韻娘更清楚。”

“韻娘會來害我?”

“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誰也不知誰的心裏想什麼,郝爺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郝一天頓惑困惑:“韻娘?她不是跟隨戴七去了鎮江府一帶麼,怎麼又知道我們那一夜在機密室裏議事了?”

無情刀客說:“據我知道,韻娘並沒有跟隨戴七同一天出發,而是在我們出事的第二天一早,才離開南京城,曹公公下令不關閉城門,不在城中大肆搜捕,也是她出的主意。而且戴七的放出,也是她極力主張,親自來要人。”

郝一天城想越覺得可疑。

無情刀客又進一步說:“那位神秘女子主仆三人在秦淮河畔的臨仙樓出現,韻娘她們也在秦淮河上的一條花艇中出現,跟著她又去了明孝陵秦公的兵營,勸秦公公守衛陵墓要緊,別參與天堡峰的交鋒,令我們那一夜功敗垂成。”無情刀客歎了一口氣,“在下幾乎沒命回來,這些都是賤韻娘所賜。”

郝一天責怪他說:“你怎麼不早將這些情況告訴我?”

無情刀客為難地說:“在下當時並不知道,隻是見她親自要走了戴七,才漸漸起疑心,才注意起她以後的行蹤來。”

郝一天狠狠地說:“這個賤人敢與我們作對,我叫她死無全屍!”

“郝爺,現在可不能動她。”無情刀客分析道,“一來我們還沒有可靠的證據;二來她不但是汪督爺跟前的紅人,也是東廠劉督爺的紅人,目前更是曹公公跟前的紅人,不像其他一般人,我們可以隨便亂抓。要抓她,非得要有充分的證據不可,不然,打虎不成,反為虎害。”

“那我們今後怎麼對付這賤人?”郝一天一時想不出什麼妥善的辦法。

“目前我們裝著什麼也不知道,見了汪督爺後再說。所以我們這次離開南京,別驚動任何人,更不能讓韻娘知道。”

“好!我們今夜就化裝出城。”

要是說郝一天陰險、殘忍可怕,無情刀客更為可怕。讓他以後得勢,又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幽冥殺手,在西廠眾高手中,他心思頗密,機智過人,更取得了汪公公的信任。

當郝一天、無情刀客一夥六人,扮成一隊商人,在黃昏時從城北出城,趁暮色降臨,行人難以看清是誰之際,悄悄來到長扛邊上,登上一艘事先準備好的船隻。當此船往江北浦口駛去時,在長江邊的另一處隱蔽地方,停泊著一艘輕舟。輕舟上是公孫不滅和茜茜公主他們。他們正在商量今夜怎麼進城,去取郝一天的腦袋,驀然間一條人影向他們飛奔而來,公孫不滅一看,是韻娘來了!

茜茜公主也有點驚訝:“韻姑娘這時奔來,不會是城裏有大事發生吧?”

公孫不滅說:“看來一定是有事發生了,要不她不會冒險而來。”

的確,機智過人的無情刀客沒有懷疑錯韻娘。在西廠的人看來,韻娘是一個內奸,但在俠義人士和一般平民百姓的心目中,韻娘卻是一位奇女子,俠肝義膽,光彩照人。她在暗中,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在錦衣衛府的牢獄中,是她勸說了曹公公,親自前去將所有被無辜關起來的人全放了出來,阻止了郝一天再一次意圖在全城大搜捕,這一點,連茜茜公主也敬重起她來。

她在暗中,為公孫不滅送來了不少可靠的情報。芸芸能悄然出現在西廠的機密室中,就是韻娘暗傳的消息和繪下的地圖,在鏟除人間邪惡勢力方麵,韻娘是一位不為人知的巾幗英雄。

公孫不滅現在是一身漁民打扮,他從船艙裏出來,到船頭上迎接韻娘,問:“韻姑娘,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韻娘說:“公子,郝一天走了!”

“哦!走了?”

茜茜公主在艙口對公孫不滅說:“你也真是不近人情,韻姑娘遠道而來,你應該請韻姑娘到船艙裏坐下才是。一見麵就問,船頭是說話的地方嗎?不怕有人看見了?”

公孫不滅連忙說:“對對,韻姑娘,請!”

“公子別客氣。”

茜茜公主上前鏡著韻娘的手,親切地說:“韻姐姐,來!我們一塊到艙裏坐下,有話慢慢說。”

進到艙裏坐下,芸芸奉上香茶:“韻小姐,請喝茶。”

韻娘慌忙站起雙手接茶:“芸姑娘,不敢,我多謝了!”韻娘雖然沒有目睹過芸芸的武功,但芸芸出神入化的一流上乘劍法,她聽得多了,既敬佩也神往。在天堡峰上,她一個人能殺了江湖上一流高手川西雙煞,力戰西廠的幾太高手,令他們全部帶傷而逃,以後又在機密室中,劍傷了郝一天。一把刀、毒書生等人全部成為她劍下的遊魂野鬼。這等女子,放眼江湖,又有幾個?韻娘幾乎將芸芸當成天上仙女般的看待了,異常的尊敬。她來奉茶,韻娘怎麼能不起身接茶?更感到自己受不起。

韻娘初時怎麼也不敢想像眼前這位身體輕盈、步履飄逸、豆蔻年華,一身丫鬟裝束的文靜可愛的小姑娘,竟然是令東、西兩廠所有高手聞名喪膽的可怕女煞星,與她交鋒,不是死就是傷,無一能幸免。

茜茜公主親切地拉著韻娘:“韻姐姐,你坐下吧!別跟這丫頭客氣了!”

芸芸笑著:“是呀!你是客人,我奉茶是應該的,怎說多謝了?”

公孫不滅卻急著追問:“韻姑娘,郝一天他去了哪裏?”

“他離開了南京,趕回京師去了!”

“哦!他幾時離開了?”

“我來之時,他們一夥六人,扮成商人,搭上了一條渡江之船,往浦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