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 為了彌補工作失職給家屬帶來的困擾和表示歉意, 江曼要李久路問馳見哪天有空,她親自下廚, 請他到家裏來做客。
晚上,李久路去找馳見。
她現在來“紋人天下”已經自在得多,進門隻看見胖子, 萬鵬正在裏麵幫馳見打下手, 和胖子比起來,他還是更有正事兒些。
為了保證客人隱私,裏麵的門通常是關著的, 今天虛掩,但一般人也不會輕易進去。
胖子正看漫畫:“呦,嫂子來啦!”
忍了幾次,她終於糾正:“其實你不用這麼叫, 直接叫我李久路就行。”
“好嘞,嫂子。”
“……”
胖子撓頭笑了笑:“一時改不過來。對了你找見哥吧。”他主動說:“他在裏屋做活兒呢。”
“哦。”
她往那方向望了望,虛音兒問:“男的女的?”
胖子也學著她的樣子, 悄悄說:“女的。”
李久路點點頭,跟他比了個手勢, 意思是她趴門縫偷偷看一眼。
還沒走近,裏麵傳出女孩虛弱的低哼, 在刺青筆的電流聲中抑揚婉轉,讓人聽了怪別扭。
她腳步略微遲疑,悄無聲息湊上去。
女孩刺青的位置在腳踝, 她身體側靠在椅子上,露出小腿和整隻腳。
她麵前的男人頭發似乎長長一些,加之口罩遮臉,深深弓著脊背,看不出情緒。
馳見目光專注,落筆和抹擦的動作嫻熟又連貫,他認真工作的時候,身上像有一種磁場,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隨著下筆,那女孩又往回縮了下腳,白白的腳麵緊繃著,麵部楚楚可憐。
馳見深吸一口氣,像忍耐到極限,臭脾氣上來,把筆不輕不重撂在桌子上:“你到底能不能忍?文不文了?”他直起身來,動作到半路,明顯僵了一下。
那女人淚眼汪汪的看著他:“的確是太疼了!”
“那你就……”
他沒說完,萬鵬及時給攔下來,笑眯眯的說:“你們女孩子皮膚太薄了,疼也難怪,但你要是總亂動,師傅就掌握不好力度。”他指給她看:“你瞧,這條線有點兒歪吧?”
女孩湊近一看:“呀!還真是,那怎麼辦啊?”
“放心,待會兒打霧的時候能遮一下。要不給你拿塊兒口香糖?緩解緩解?”
“好。”她感激的看萬鵬,又偷瞄馳見一眼:“我忍著點兒,不亂動了。”
萬鵬幾句話就將顧客安撫住,馳見態度也稍微緩和:“疼就歇一會兒。”他看看掛鍾:“五分鍾之後開始。”
馳見摘了塑膠手套,口罩拉到鼻唇以下,咬上一根煙,起身往外走。
門口人影一晃,他看見李久路鬼頭鬼腦的樣子,心情瞬間放晴了。
他勾勾手指:“過來。”
“脾氣那麼壞。”久路慢吞吞走近,小聲說。
“我可沒耐心哄你以外別的女人。”他一擺頭:“上後院,陪我抽根兒煙。”
前半句多少取悅了李久路,足以掩蓋心底泛起那一絲不舒服,她看了眼他背影,跟著走出去。
後街還像以前一樣黑,布滿雜物和塵土,不遠處KTV傳來雜亂的音樂聲,那扇門開開合合,不斷有人進出。
久路想起被流氓圍堵那晚,是馳見用衣服包住了她的頭,後來他還揍了馬小也,憤怒的樣子讓她吃驚不已,也是那晚,他第一次對她表白。
這些關於他的點滴,李久路總是記憶猶新,不知何時對他上心的,仿佛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現在想起來,她與馬小也半斤八兩,一邊責難他的不忠,一邊心猿意馬。隻不過馬小也比較倒黴,和莫可焱在一起,讓她先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