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便是剛才的那個店二,聞言趕緊過來點頭哈腰:“陳解元,請隨人來。”
陳三郎掂著還回來的銀元寶,疑問:“掌櫃,這是怎麼回事?住店不用給錢?”
掌櫃笑道:“已經有人付過了,老朽如何還敢再收解元公的銀兩?”
陳三郎一怔,隨即問:“是什麼人……”
頓一頓,又問:“他可是姓葉?”
最先猜想到葉藕桐身上,可轉念一想,覺得不大實際。就算葉藕桐早住在店裏頭,可也沒有訂下房間等自己來住的道理。彼此交情還沒好到那個份上;而且葉藕桐也不確定自己會何時來,預訂房間的話何其浪費?
掌櫃摸了摸頭:“解元公,有貴人照拂,你安心住下便是,有什麼吩咐,盡管開聲。”
貴人?
聽他言語閃爍,陳三郎就不再逼問,跟店二上到房間,點起燈來。見到果然是一間窗明幾淨的好住處,甚為寬敞,布置清雅,窗台處還擺著兩盆君子竹,葉片蒼翠,綠意漾然。
陳三郎放下書筪,道:“我甚肚饑,你去張羅一桌飯菜來,要多肉,要有酒。”
外麵下著雪,懶得再出去。
店二應得很爽快:“解元公稍等,酒菜很快就來。”
轉身出去,下到櫃台處,將陳三郎的要求告訴掌櫃。
掌櫃立刻道:“那還愣著作甚,馬上去辦。”
“可是掌櫃,他未曾具體點菜肴,這個該如何上菜?”
“蠢物,沒聽解元公要多肉要有酒嗎?你去叫廚房切一斤羊肉,一斤牛肉,還斬一隻嫩雞……”
店二聽得咂舌,這麼多肉,陳三郎一個斯文讀書人如何吃得了?豈不是擺在桌上弄個好看,一心討其歡喜,忒浪費了些。
“還有,將那壇十二年份的竹葉青送上去。”
店二可真是怔住了:“掌櫃的,這壇酒不是要留給蔡老爺的嗎?貿然給了別人,蔡老爺那邊恐怕不好招待。”
掌櫃嘴一撇:“與照拂解元公的貴人相比,蔡老爺算哪根蔥……廢話少,趕緊弄好送上去,不要讓人等久了。服侍不當,唯你是問。”
“得嘞。”
店二雖然滿腹疑團,但也知分寸,反正老板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唄。
約莫一刻鍾時間,房間的桌子上便擺滿了菜肴,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一壇好酒,用熱水燙著,隱隱有濃鬱的酒香散發出,讓人聞見,已生醉意。
店了,要是還不夠,隻消吩咐一聲,馬上再送來。”
心裏腹誹道,一個人吃七、八個菜,有酒有湯,不夠才怪。
陳三郎笑道:“多謝掌櫃了……嗯,這一桌酒菜要多少銀子?”
“哎呀,解元公,你開懷吃便是。別提銀子,都給過了。人告退,在門外候著,你有事叫一聲即可。”
著,很伶俐地退出去,扣上門。
燈下,陳三郎確實已饑腸轆轆,當即舉筷開吃,又倒了酒到杯子裏,啜一口,口感綿醇,和以前所喝的酒頗有不同,簡直判若雲泥。
好酒!
忍不住一口幹掉,再吃塊熟牛肉壓住,身上慢慢便出了汗來。
這一頓好吃,風卷殘雲,隻吃了半個時辰,才叫店二進來收拾殘局。見到飯桌上一片狼藉,飯菜所剩無多,一壇竹葉青更直接見底,店二不禁一吐舌頭:書生見得多了,這般能吃喝的卻是頭一回。
陳三郎又叫他送來一大通熱水進來沐浴。
店,依足吩咐。
陳三郎也不讓他白忙活,給了一串賞錢,足有兩百多文。拿了錢,店二心花怒放,吃住免不免費,那是老板的事兒,與他無關,可賞錢就不同,完全是能落入口袋的私人福利,實打實的好處。
“多謝解元公!”
打發店二出去後,陳三郎脫下衣衫,整個人浸在木桶水中,閉目沉思。對於長安,他初來報道,等於人生路不熟,哪裏掉下來的貴人?要有,隻能是那一個了。
看來對方一早就預計自己會入住雲來客棧,因此早有安排;還有,自從進入長安,身後便有人跟著,多半也是他的人。
如此仔細地招徠,送予人情,絕非因為陳三郎是鄉試解元,更多的還在於山神廟中他施展出來的一手術法吧。
“嘿……”
突地哂笑一聲,動手搓洗起身子來。
窗外,雪片簌簌,從九落下。(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