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篇 努爾哈赤(2 / 3)

天命四年七月,原開原千總王一屏、戴集賓、金玉和、白奇策及守堡戴一位,因“子女被俘”,帶二十餘人“覓妻子來降”。佟家的二十人亦叛明逃來。努爾哈赤十分高興,諭告說:“尼堪無叛逃他國之例”,“觀此來降者,知天意佑我矣。彼聞吾養人,故來投耳”,“我等應善養來投之人”。遂賜六員千總各人五十名、牛馬五十匹頭、羊五十隻、駱駝二頭、銀五十兩、綢緞十匹、布一百匹。賜守堡、把總等官各四十人、牛馬四十匹頭、羊四十隻、駱駝一頭、銀四十兩、緞八匹、布八十匹。其餘隨從人員各依職務,賜與妻子、役使阿哈、田舍、耕牛、乘馬、衣服、糧食等物。

七月二十六日,努爾哈赤親率八旗健兒,在鐵嶺擊敗喀爾喀部齋賽等貝勒援明之兵,生擒齋賽父子三人及色本等二十名貝勒、台吉,使滿蒙關係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遣使修好

努爾哈赤一向重視與蒙古各部的和好、聯盟,很早便與蒙古科爾沁部、喀爾喀五部的一些貝勒、台吉遣使往來,聯姻婚娶,他曾將三弟舒爾哈齊貝勒之女孫帶格格撫為己女,嫁與喀爾喀部之巴約特部恩格德爾台吉。他聞聽科爾沁部的兀魯特部明安貝勒之女“頗有豐姿”而聘為妃,又娶科爾沁部孔果爾貝勒之女。其子褚英、莽古爾泰、皇太極、德格類,皆分別與內齊汗等貝勒之女結為夫妻。特別是建州興起以後,明朝實行“以西虜(蒙古)製東夷(建州)”政策,每年花上百萬兩銀子,賜與蒙古貝勒,要他們出兵,助明作戰,從北麵包圍後金,更加突出了蒙古在明金爭鬥中的重要地位和強大影響。在明廷重賞的引誘下,稱霸於喀爾喀五部的齋賽,以及紮魯特部色本、巴克貝勒等人,與明聯盟,誓征建州,一再襲擊後金村寨,劫殺後金使者,並出兵來援鐵嶺。甚至連努爾哈赤的內弟桑噶爾寨(明安貝勒之子),也領兵隨同齋賽,來援明朝,征剿姐夫。

努爾哈赤抓住齋賽、色本以後,作出了明智的決定,暫不殺戮,並釋放齋賽部下一百四十人返回其部,以此來爭取蒙古喀爾喀五部脫離明國,讓他們與後金建立友好聯盟關係。此舉果然見效,八月,喀爾喀五部諸貝勒遣使來,請求不殺齋賽,努爾哈赤回信,列舉齋賽之過,說明因念及五部卓禮克圖洪巴圖魯貝勒、厄布拉德依皇台吉,故拘而未殺。十月二十二日,以卓裏克圖洪巴圖魯貝勒為首的喀爾喀五部貝勒,遣使來求聯盟對明,戰則同戰,和則同和。努爾哈赤於十一月初一日遣額克星額等五大臣前往,與五部貝勒宰牛殺馬,對天盟誓,決心“共議討伐原來之仇敵明國”,若欲議和,必“共同議和”,違者“損壽短命”。努爾哈赤釋放齋賽之子克實克圖,厚賜皮裘衣帽鞍馬,送彼回部,並宣布待兩國同征明國,取得廣寧以後,再考慮齋賽的歸期,在此之前,其二子可輪流在後金侍奉其父;後金與蒙古喀爾喀五部的關係發生了可喜的變化。

天命四年六月,為便於用兵,於界凡築“行宮”及八旗貝勒、大臣、兵士住房,迎汗和諸貝勒福金來此居住,十六個月後又遷居薩爾價,一步一步逼近明境。

天命五年三月,努爾哈赤第一次製定“論功序爵”的製度,援用明朝官稱,設總兵官、副將、參將、遊擊,均分為三等,大體上原來任固山額真之人即為總兵官,梅勒額真為副將,參將、遊擊為甲喇額真,原來當牛錄額真的,一律為備禦。從總兵官至備禦,皆為世職。另外,每牛錄下,設千總四員。這對鼓勵八旗官將效忠於汗為國出力,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天命五年六月初四日,努爾哈赤命豎二木於門外,下令說:“凡有下情不得上達者,可書訴詞懸於木上,吾據訴詞顛末,以便審問。”這一措施,有利於體恤民隱,主持公正,使下情有可能上達於汗。同月,努爾哈赤第一次派遣人丁,“往東海煮鹽”。建州女真地區素不產鹽,一向依靠“撫賞”、“告討”,從明朝邊臣手中領取十斤八斤二十斤鹽,十分困難,以致相當多的女真人長期沒有鹽吃,包衣阿哈常因無鹽食而離主逃走。這次煮鹽,效果顯著,不久便運回一二十萬斤,“於國內按丁給與”,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食鹽供應極為緊張的局麵。

天命五年九月,努爾哈赤處理了皇族內部糾紛的重大案子,第一次提出了“共治國政”的製度。相當長的時間裏,二貝勒阿敏厭惡其異母之弟齋桑古貝勒,大貝勒代善虐待前妻之子碩讬貝勒,關係十分緊張。九月初三日有人首告齋桑古、碩托欲叛逃明國,十三日努爾哈赤與諸貝勒、大臣議定,“發兵堵截通往明國之路”,當晚將二人拘留監禁,代善、阿敏向汗奏乞,欲殺二人。二十日努爾哈赤斷定齋桑古、碩讬是與其兄其父不和而出怨言,並非叛逃,下令釋放。隨即查明,代善不將“良好僚友、國人”分與前妻之子嶽讬、碩讬,並誣告碩讬與己二妾通奸。努爾哈赤大怒,嚴厲譴責代善,憤怒指出這種聽信後妻讒言欲殺親子之人,“哪有資格當一國之君,執(掌大政)!”立即當眾宣布:“先前(欲使代善)襲父之國,故曾立為太子,現廢除太子,將使其專主之僚友、部眾盡行奪取。”二十八日,代善親手殺死繼妻,遣人向努爾哈赤奏請,要求“若蒙父汗不處死刑而得再生”,希望允己叩見請罪。努爾哈赤表示了寬厚的態度,並令代善與諸弟立誓緩和關係。代善對天發誓,今後“不再為非”、懷抱怨恨。八和碩貝勒、眾大臣“亦立誓書”,指責了代善的過失,宣布“立阿敏台吉、莽古爾泰台吉、皇太極、德格類、嶽讬、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哥、多爾袞、多鐸為和碩額真”,規定新汗“不得恣意橫行”,不能出於一己私怨而貶革勤理政務的和碩額真。如果某一和碩額真犯有擾亂政務的罪行,則由另外七旗和碩額真集議裁處,該罰則罰,該殺則誅。代善雖被革除太子,但仍舊統轄原有的正紅、鑲紅二旗,仍居四大貝勒之首,佐理國政,統軍出征。後金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有了較大程度的緩和。

天命六年閏二月十六日,針對阿哈遭受奴隸主虐待而反抗逃亡的情況,努爾哈赤下達“汗諭”,勸誡家主“宜憐阿哈”,“阿哈應愛主”,“雙方應該相互慈愛”。他要求阿哈將“耕種田地之穀”全部交與家主,主人家中要多織布,供給阿哈衣服飯食,如果家主不“善養”阿哈,阿哈“以衣食為劣而上訴後”,“則從虐養之主取之,轉而給與善養之主”。努爾哈赤發布這一汗諭,是企圖在大舉攻明前夕,緩和奴隸主與奴隸之間尖銳的階級矛盾,鞏固和維護後金國中占居主導地位的奴隸製生產關係。

大敗明軍

公元1621年三月十日,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出發,十二日晨到達沈陽,在城東七裏河的北岸築造木城屯駐。沈陽“城頗堅,城外浚壕,伐木為柵,埋伏火炮”。城外挖有與人身相等的陷阱十道,井底密插尖木樁,陷阱之後挖有四道大壕,尖樁密布,又樹立大柵欄,沿內壕排列楯車,每車安放大炮二門小炮四門,兩車之間又置大炮五門。奉集堡、虎皮驛亦皆開河建閘,修繕堅固,與沈陽成為犄角。沈陽城內有賀世賢、尤世功二總兵官,各將兵萬餘,總兵官陳策、董仲揆引川浙兵一萬餘正自遼陽來援,守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守武靖營總兵朱萬良、薑弼亦領兵三萬來援。按軍隊總數而言,明國稍占優勢,兼之沈陽城堅濠寬塹深,槍炮眾多,明軍如果據城死守,是很難攻克的。

努爾哈赤知悉單憑硬攻,以弓矢對槍炮,以人力攻堅城,是難以奏效的,如戰事拖延,陳策、李秉誠等四萬餘軍隊及其他援兵趕到之後,腹背受敵,局勢便十分險惡了,遂臨機應變,果斷決定誘敵出城,發揮己軍善於野戰的長處,設下埋伏,乘機殲敵。三月十二日,努爾哈赤先派數十名騎兵“隔壕偵探”,被總兵尤世功家丁追擊,死四人。勇猛寡謀的總兵賀世賢“勇而輕,謂奴易與”,遂改變了原來“固守”的方針,“決意出戰”。第二日,努爾哈赤又遣少數老弱士卒挑戰,賀世賢飲酒大醉,率家丁千餘出城,誇下海口說,要“盡敵而反”。金兵“詐敗”,世賢中計,“乘銳輕進”。一入伏中,後金“精騎四合”,將明兵重重包圍,奮勇砍殺,大敗明兵。世賢“身中四矢”,且戰且走,退至城邊,因吊橋繩索被努爾哈赤數月前派往城中詐降的蒙古、女真人砍斷,不能入城。八旗兵追至,擊殺賀世賢及來援的尤世功,衝入城內,打下了號稱金城湯池的沈陽重鎮。此時,明總兵陳策等率川浙兵來援,剛至渾河,川兵渡河,營於橋北,浙兵在橋南,營寨尚未安好,努爾哈赤乘機率軍猛攻,先消滅了橋北川兵,隨即擊敗朱萬良、薑弼來援的三萬明軍,緊接著又殲滅橋南浙兵。一日之內,努爾哈赤統率八旗健兒五、六萬,鏖戰四次,將七萬餘明軍各個擊破,攻克沈陽,創造了軍事史上集中兵力擊敗優勢敵軍的光輝戰例。

努爾哈赤屯兵五日,論功行賞,三月十八日集諸貝勒、大臣定議,進軍遼陽。三月十三日沈陽一失,遼陽危如累卵,城中“兵不滿萬”,又“身無介胄,器不精利”,遼東“戰將勁兵”,一半損於沈陽之戰,一半在各地應援。如果金兵於十四日飛馳進擊,當天即可輕取遼陽。明經略袁應泰、巡按張銓利用努爾哈赤的遲延和失誤,飛速征調援軍,撤虎皮驛、奉集堡兵回遼陽,五天之內,湊集了十三萬大軍。

三月十九日午時,努爾哈赤率軍進至遼陽城東南角,當天晚上,於城南七裏安營紮寨。此時,論兵數,明倍於金。講地形,明防守,得地利。遼陽城十分堅固,“城高厚壯,屹然雄峙”,城外挖濠三道,每道寬三丈、深二丈,濠外複築大堤瀦水,又引入太子河水,灌滿護城深壕。遼陽有上萬門大炮,其中七門,各重一千餘、二千餘、三千餘斤,一發可斃敵數百,威力很大。《武皇帝實錄》卷三記述遼陽守備情況說:“(明臣)放代子河水於壕,塞其西閘,內列火器於城上,排兵四麵,守禦甚嚴。”朝鮮文獻甚至記述了後金軍望城生畏的情形,指出:“(八旗軍)至遼陽,望見城池險固,兵眾甚盛,虜皆意沮欲退。”如果明經略袁應泰調度有方,憑堅死守,遼陽是不會輕易失落的。努爾哈赤看到明軍守備甚嚴,決定避免硬攻,力爭智取。他首先嚴正宣布必戰、死戰的決心,聲色俱厲地諭告眾人說:“一步退時,我已死矣。你等須先殺我,後退去”,並立即“匹馬獨進”。這種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對八旗官兵發揮了強烈的影響,促使他們知難而進、轉怯為勇。

努爾哈赤再次運用發揮所長製敵所短的正確戰術,決定誘敵出城,引入伏中,以便合殲敵軍,同時又派遣“細作”,混入城內,待機內應。三月十九日,他先差少數人馬橫渡太子河,誘騙敵人,明軍果然中計了。明經略袁應泰本來已和諸將議定,“畏敵多,主守”,現在看見後金兵馬太少,“其騎可數”,遂因“見賊少而主戰”,親督侯世祿、李秉誠、梁仲善、薑弼、朱萬良五總兵,率兵出城五裏,在教場紮營。明兵忽守忽戰,軍心不定,努爾哈赤乘機指揮軍隊,“奮力衝殺”,“明兵大潰而死”,“軍敗多死”。第二日,三月二十日,努爾哈赤親督士卒猛攻,鏖戰多時,明兵又敗。三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領軍乘勝進擊,原先派入的“奸細”從中內應,遂攻下遼陽,袁應泰自盡,張銓被俘,不屈而死。努爾哈赤帶領八旗貝勒、大臣,進入城內,駐於經略衙門,諭令漢人歸順,遼河以東的寬甸、海州、耀州、蓋州、鎮江、熊嶽、複州、湯站、武靖營、長寧、長靜、三河、十方寺、永寧、鎮夷、威遠、孤山、甜水站、草河、奉集、平虜、蒲河、懿路、鞍山等七十餘城官民“俱削發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