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止淮的生命是一條行淵,逆風而起,現在迎來的,要麼是淵底,要麼是明亮。

宋寒枝忽然有些怕了。

“顧止淮,你不要攻城了吧,我們回去,去哪裏都行。”

“楚秉文他兵力有限,不敢和你硬碰硬的。”

顧止淮隻是摸著她的頭,“不怕,遲早要來的。”

一戰方修,他籌謀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永遠躲下去。

“可是……”

宋寒枝低了頭,她沒有再說下去。那些話,那些足以撕碎她的字眼,她再也不想聽任何人提及,包括她自己。

他是顧止淮啊,他不會有事的。

男人又吻上她的唇,笑道:“可不能再耽擱了,一夜的時間,全浪費了。好好睡著罷,明天我還要早起。”

宋寒枝“嗯”了一聲,再翻身,顧止淮就從身後繞了上來,把她圈住。

他的手攬在她腰上,腿微微貼著身側,胸膛也靠了上來,似是暖爐,一絲不漏地把她罩上。

宋寒枝一愣,二人相處這麼久,他極少有這麼耐心的時候。

她不過被擄到楚都一個多月,顧止淮卻像變了個人。

屋外一夜風雪,霜打滿地,這樣的夜,困在暖意裏,宋寒枝睡得格外沉。她很珍惜這樣的日子,她知道,顧止淮與她總是聚少離多。

一去南中,再到參海,她也算不清要多少日子,總覺得要走完一冬的時間。

冬天一過,就又是春天了啊。

她轉了身,輕輕抱住顧止淮,日子溜得這麼快,她可不想讓顧止淮也溜了。

要走的那天,一早,王敬攸提著東西來找宋寒枝,她正和趙成言講著話,一轉眼就看見他掀了簾子進來。

顧止淮讓他跟著二人,一路隨行。

趙成言知道他是顧止淮的心腹,搖頭道:“我帶來的人極是靠譜,否則我也不會安然站在這裏,他們護送我們回去沒問題。”

王敬攸攤手:“主子說讓我隨行,自然有他的理由。何況宋姑娘……她身子經不起折騰了,我照應也是理所應當。”

趙成言還待再說,宋寒枝攔住了他,問:“你走了,軍中的事情交給誰?”

王敬攸知道她想問什麼,“主子自然安排好了,姑娘放心,軍中能人不少。”

“那好。”她問,“顧止淮他現在在哪裏?”

“現在?應該在賬中議事,昨夜捉了兩個宮裏的細作,主子剛剛審完。”

宋寒枝回頭,看向趙成言,眨眼一笑,“一個時辰?”

他回:“不行,半個時辰。”

“好。你等我。”

她掀開簾子就衝了出去,未幾,趙成言也跟上,手裏拿著鹿絨大氅,“你能不能長點記性?”

寒天凍地,宋寒枝在外麵站了一炷香的時辰。

她沒找人通報,就披著大氅,站在門外。薄雪落了下來,趙成言撐了把傘,遮住二人,陪她等。

“你在等什麼?”趙成言問她。

“我在等著,和顧止淮好好道個別啊。”

趙成言嗤笑一聲,按顧止淮的性子,怎麼會一聲不吭就放宋寒枝走。

“你要是後悔了,就不用跟我去了。留在這裏,你們兩人都安心。”

“噓。”宋寒枝比了個手勢,裏麵的人就掀開簾子出來了。

顧止淮看著她,皺起眉:“在這裏凍了多久?”

宋寒枝頭搖的像撥浪鼓,“不久不久,我就來看看,你不是有事嗎,我就沒進來。”

男人看著她,牽起她的手,進了營帳。裏麵的人三三兩兩退了出來,趙成言隻是探頭看了一眼,道了句:“我先走了,宋寒枝,你別忘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