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柔滑的觸感(1 / 3)

第8章柔滑的觸感

第8章柔滑的觸感

我有點膽怯,但想到太子桓,還是狐假虎威的說道:“這又不是什麼先見先得的事,奴婢是太子殿的醫女,自然是維護太子的。”他眯起絕美的鳳眼,語氣略帶嘲諷:“好一個維護主子的奴婢,隻可惜,你家主子怕是也享用不到了。”他這一說,我才意識到,手裏的麵因為時間太久,已糊到一起了,我又氣又惱,竟不自覺跺了一下腳,這個習慣已經隱藏了多年,此刻竟在他的麵前暴露出最原始的習性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這個小動作,嘴角有一彎弧度,卻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笑,反倒是一副訓人的模樣。

我不再理他,匆匆行個禮,便繞過他走出去,他沉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說大宋皇帝趙佶要給趙桓選妃,大家都千方百計的想討你家主子的歡心,不過你的心思倒算別出心裁,區區一碗麵說不定能換個太子妃,倒也不錯。”

我停下來,猶疑片刻,回頭發現他依然背對著我,他竟把我想成那種攀龍附鳳之人,我微慍,一掃剛才可笑的怯懦,朗聲說道:“如果我真如殿下所說,那我方才就應該把這碗麵給殿下您才對,因為現在大家千方百計想討的不隻是太子的歡心,恐怕紫祥殿也是賓客如雲吧。”突然想起太子桓告訴我的事,完顏晟離宋時,徽宗要送十位美女隨行去金國,現在正好被我毫不留情的反擊回去,他聽了似乎很不屑,卻也並不惱,隻拂了拂寬大的袖子,“誰不知道你們宋人的把戲。”說完沒再看我一眼,徑自揚長而去,獨留給我滿目舉世無雙的貴氣。

這似乎是個不太愉快的遇見,隻是可惜了這碗麵,這麼想,反而有點惱他,倏地想起他說今日是他的生辰,又有一股感同身受的情愫油然而生。我鬼使神差的轉身回到禦膳房,做了兩碗壽麵,後來想起,這一碗麵竟是我人生的又一個切點。

我才剛忙完,就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來不及回避,隻見太子宮的大女官曳蕎急匆匆走來,曳蕎是太子宮品階最大的女官,長得極為俊俏,眉宇間有些異域風情,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此時來不及回避,我倆打了個實實在在的照麵。她一訝,我解釋道:“太子殿生辰,妹妹來給他下碗壽麵。”她斂斂神,很快恢複了往日平靜的神色,淡淡地說:“墨兒妹妹真是有心,既然麵已經做好,就早些送去吧,太子殿那離不開人。”

還好知道她素來不愛與人交際,不然氣氛不知該多尷尬,隻是曳蕎進來時手裏還拿著藥包,作為太子桓的女醫,開口詢問倒也不失常理:“太子殿的藥一向是妹妹負責的,不知姐姐手裏拿的是什麼?”

她猶疑片刻,打量我的眼神更深,不太耐心的答道:“李公公吩咐煎的安神藥罷了,你別再磨蹭,快回去吧。”她眼裏有一絲訓色,此時天色已經大亮,陸續有宮女來做事,我沒再多說,隨意叫來一名小宮女,給了她一些好處,她便拿著其中一碗麵向紫祥殿跑去了。

我沒有回頭再看曳蕎,她的目光過於清冷,所以我自然也不知道,在說到紫祥殿的時候,她的身體怔了一怔。

一路上,我心事重重,曳蕎雖掩飾的極好,落在我眼裏卻有一絲別扭,莫不成她和李德晚一樣,都是高俅的人?

仔細想想當初和太子桓的約定,他助我拿到天祚帝親筆信,我隻需在這段期間陪他進宮,做他耳目,替他辦事即可。

他終日裝傻扮癡,行事不便,又沒有心腹,所以希望我幫他也是情理之中,但代價卻是要冒險幫我拿到信箋,怎麼說也太冒險,難道真像他說的,隻是因為眼緣,心緣,機緣此三緣嗎?

可我不信緣,我對這世界的信任在母親手裏建立起來,也在她的手裏摧毀,五歲懵懂至今,在宋室與遼宮看到的魑魅魍魎,讓我本能的隻信任自己,先生,阿七,我想我追逐的不過是那一雙梨渦和一尾青絲罷了。

一連幾日,太子宮內訪客絡繹不絕,大多都是達官夫人抱著自家千金的畫像來進獻的,有時候太子桓直接當著各位夫人的麵就發起瘋來,拿著筆墨在畫像上塗塗畫畫,有時候幹脆不理不睬,我在一旁看了心裏苦笑,即使眼前之人是個不分是非的傻子,大家也是趨之若鶩,不過是衝著太子妃之位而來,其膚淺真是昭然若揭。

一日皇帝送來最終選定的十張畫像,名義上讓太子桓再看看,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一個傻太子能看出什麼,這些待選的女子不過是皇家政治上的需要而已。我看著太子桓一臉煩悶的表情,故作認真的挑選起來,不出所料,裏麵有一副是高俅之女的畫像,倒也生的讓人憐愛。

此時太子桓也不看我,心情十分低落,悠悠開口:“這裏麵最漂亮的女子也抵不上姐姐你的一半,還是別看了吧。”

我偷偷瞥他一眼,展開一幅逗他道:“殿下難道這幅也不喜歡嗎?”聽我這麼一說,他也好奇的看過來,忽的兩眼亮起來,一絲喜悅閃過,又被他刻意隱去,埋怨我道:“啊,姐姐真是……”

“不喜歡?”我又看一眼畫中嬌俏的女子,正是我那妹妹趙琅嬛。我早就知道太子桓對她有意,但此刻就是揪著他不放,非逼著他親口說出來。他臉色越發窘迫,硬生生給我逼得染上一抹暈紅,本就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此時越發像個娃娃般玲瓏。就那麼一瞬,我想起了我的先生,那個冷冷出塵,無與倫比的男子。

“姐姐?”我回過神,太子桓臉上已恢複自然,甚至有一點偷笑,“姐姐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我淺淺一笑,避而不答:“琅嬛知道你這模樣是裝的嗎?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你。”太子桓自然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我希望他們盡量能誠實麵對,這件事拖得越久芥蒂越深。但我也知道,這並不是我能改變的,所以點到為止即可。

太子桓苦笑,懨懨說道:“總有一天,一切都會清明的吧。”他忽然一掃臉上的失落,像個孩子一般跳起來,其實他本就是個孩子,高興地對我說:“我生辰那日,姐姐為我親手做壽麵,桓兒心裏感激,所以今日,讓桓兒替姐姐畫幅畫像吧。”他難得向別人撒嬌,看他眼裏波光流轉,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我自然是一口答應,隻是對他提了一個小要求,太子桓先是驚訝,但不多問,隻是迅速擺好筆墨,我素不知他擅長作畫,定坐在那兒還沒覺得疲累,他卻筆鋒急轉,墨舞飛揚,一氣嗬成,他輕輕展起畫軸,一股淡雅的墨香之氣撲麵而來,一副墨色素畫已展現在我眼前。

隻見畫中女子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蛾眉明眸,柔情綽態,瑰姿豔逸,含情脈脈的黑眸在素紙上定格,眼波流轉,展顏一笑,傾國傾城。雖隻是一副黑白素描,毫無色彩,但卻美豔絕倫,舉世無雙。

我看了不禁掩嘴而笑,“太子殿畫的極好,正因為太好,反而不像了。”

太子桓不服,微微搖頭:“姐姐之容,一睹便知,何需我誇大?僅僅隻是墨色,已經藏不住姐姐的絕代風姿了。”

我婉婉一笑,說道:“墨色甚好。”

十月十五日完顏晟就要離開大宋,因此十四日晚上將會有一場宴會,那時金國使者也將會參加,宮裏魚龍混雜,也將是我潛入禦書房最好的時機。

雖然按約定,是太子桓幫我拿到密信,可是這些時日的相處,我並不想讓他冒險,宴會當晚是個好機會,我決定把握住。

於是百般勸服了太子桓,他握住我的手,擔憂的問我:“知道真相以後呢?姐姐可曾想過將來?”

他問得我啞口無言,我隻能把頭轉向窗外,似乎看見一隻青鸞飛過,我毫不猶豫的跑出去,追著它的方向,像是有什麼力量招引我,讓我全然不顧隨時可能遇到的變數,一心一意的追逐。

青鸞在半空中盤旋幾圈後,終於落在一個名叫清安居的別院裏,我小心的踏進去,一個白色的身影映在我的視野裏。

那尾青絲,依舊像鬱鬱蔥蔥的小樹林,又像信手拈來的潑墨山水,可是此時這個身影旁邊還有另一個一身潮紅的女子,馥眠。

他們正在用樹枝舞著一套漂亮的劍法,兩人相視一笑,動作默契無比,仿佛心意相通一般。

我就這樣呆呆站在門口,心裏奇怪的微癢。

阿七警覺的回頭,見我站在那裏,他怔了一怔,隨即眼裏浮起一層不濃不淡的溫柔,我迅速收斂了僵硬的表情笑了笑,一開口竟略帶沙啞:“阿七……”他腳步移了移又止住,似乎有所顧忌。

我沒有再說什麼,他似乎也並沒有多少動容,甚至沒有回應。馥眠則微微皺著眉,眼神從我和阿七身上逡巡著。

“原來是你在這裏……”我低低地說了聲,然後快速告辭離開。阿七在我背後伸出手臂喊了一聲:“墨兒!”

可我卻已經結結實實的撞上一個溫暖而柔軟的軀體,龍涎香侵入我的呼吸。我抬頭,他又是逆著光站在我麵前,不用看清他的臉,我也知道是完顏晟。他的手因為我的莽撞而自然地握住了我的肩,我急忙退後兩步,腳步踉蹌而模樣狼狽,他沒有說話,但我似乎感覺到他的嘴角噙了一絲刻薄的笑,讓我渾身打顫。

剛才貼著他身體的溫暖頃刻間化為虛有,他還是那個冷冰冰的樣子。我一直不習慣這宮裏的禮儀,現在這情況,更是忘得一幹二淨,不去看他們三個人,也不等他們發話,自顧自離去。

離開的腳步很急,期待阿七追上來,卻又害怕他不來,所以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一切的過失是因為我離開得太匆忙。

那一路的逶迤,卻讓我越來越理不出頭緒。我承認對阿七有過懵懂的心動,可是時隔兩年,我能確定的告訴自己,那就是男女之情嗎?如果是,那為什麼我總在無意間想起那個銀色麵具,以及窺探那麵具下容顏的好奇與急切?

清安居裏,完顏羲克製著想追出去的衝動,完顏晟則玩味的看著完顏羲,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麼。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走來,完顏晟看了一眼便轉身對完顏羲說道:“曳蕎來了。”完顏羲終於恢複往日的平靜,驀然轉身進屋。

一身太監打扮的曳蕎走過來向完顏晟行禮,然後湊到他身邊說道:“殿下,十位美女人選已經選定,畫像藏在管司籍,後天晚宴上將會當眾揭開。”

完顏晟聽完冷哼一聲,說道:“他們想得倒也挺細,可是這樣一來也說明,十人中必有宋朝細作,他們到那時才公布,是不給我們查探和拒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