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更,痛了……(1 / 3)

第10章更,痛了……

第10章更,痛了……

馬車外鶯右對我微微一笑,我了然,心中稍定。

細細回想這一路,完顏晟先是火燒靖頤殿,除掉了宋的細作,然後對我百般體貼,並與我同宿一室,然後因此設計名正言順的殺了兩名晴,桂美人,這是做給我看的,也是殺雞儆猴,給軍中不安分之人看的,更是給大宋看的。然後大軍在林中遇到金餮的襲擊,幸遇得先生及時趕到,人命無損,然後我遇到黑衣人行刺,如完顏晟所言不假,那莫翦是完顏歧的人,那他如此明目張膽擾亂太子回朝隊伍,看來在朝中兩人是水火不容的了,但是完顏歧的目的好像又不在完顏晟,有點故弄玄虛之意。離開宋境之後,我似乎又陷入了金國的紛擾之中,難道隻要戰爭不息,天下就無安息之處嗎?

“小夫人?”完顏晟輕聲喚道,我右手捂住腹部,左肩傳來的刺痛感刺激了腹部久息的疼痛,一時間,全身怔住,無法動彈,這一路上拖著這多災多難的軀體,真是憂心。

完顏晟快速將我從窗口抱過去,兩邊的簾子被放下,一時間,馬車內光線昏暗,輕微的晃動摩擦出一些不自然,彼此臉上詭異的紅在這模糊的視線裏得以藏匿。

“更,痛了……”我努力保持清醒,完顏晟切著我的脈,臉沉如水。

我吟吟說道:“似乎……有東西,碎了……”完顏晟猛的一驚,握住我的手腕:“是蠱毒,解了!”

他的語氣聽不出是憂心還是興奮,我隻覺心裏一輕,這多日來的疼痛終於要結束了嗎?這樣我才會更有力氣麵對如此盛氣淩人的完顏晟吧。

“綰蘇……現在感覺如何?”

我額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似乎有一股強進的力量要破體而出,與初中寒針時的冰冷入髓相比,此刻體內卻像燃燒了一樣,簾子裏不時透進的冷風反而讓我微微緩解,我隻能尋一個依靠不讓自己倒下,手裏不自覺用盡了力氣去拽完顏晟的袖袍,“你……三番四次用計,可曾……可曾想過……我的安危……我的……心情,難道人命……在你眼裏真是……真是草芥嗎?”我眼裏盡是憤怒與不甘,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擔驚受怕一下子再也控製不住,他慢慢低下身,抱我更緊,近乎於乞求的姿態,“綰蘇,我若真不顧你,何必留你至今,我是行事狠厲,看著你喝下杏仁粥,利用你殺了那些宋人,讓你背負起罵名,甚至曾想殺了你,但我記得那一碗麵,那是我在宋時唯一一個有第二人知道的生辰。”

我默然苦笑,我突然的心血來潮竟救了自己一命,原來那晚李德晚突然離去也是在他計劃之內,我可能是他唯一一個想殺卻又留情的人了。

“還清了……還清了吧……”我鬆開他的衣服,身體垂下去,頭腦卻越來越清醒,這種清醒隻能將我的痛苦放大,“還什麼?”他不明白,原來他真的沒有看過太子桓給我的信,可他為何不看?他應該不會在乎這些小節才對。

“你放了……我吧……我與你,再無瓜葛……”完顏晟一怔,鳳眼裏一時間湧上憤怒,嘲笑,無奈,百感交集,他低頭,在我耳邊咬出一句:“我,不同意!”

我身體猛的一緊,感覺到有熱流從身體裏傾瀉而出,隨著這種濕熱感,疼痛慢慢減弱,方才他說蠱毒解了,這是否意味著……心裏暗叫不好,臉騰地紅個徹底,本能的往完顏晟懷裏鑽了鑽,意圖埋住自己的臉,完顏晟突然軟下來,緊繃的身體鬆下,我隻感到這個懷抱變得柔軟起來,他早已料到蠱毒解時會落紅,此刻見我窘迫,嘴角微微噙笑,憤怒生氣煙消雲散,他撩開簾子急促喊道:“鶯右何在?”

鶯右一直在不遠處,此刻聞聲跑過來,“把夫人的幹淨衣物拿來。”鶯右一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很快拿來衣物交給了完顏晟,借著透進來的光亮,我清晰的看到自己身後白紗上的殷紅血跡,絢麗而刺眼,這可能也意味著我以後將多一分危險。

鶯右本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她匆匆瞥一眼車內,似乎看到完顏晟抱著我,於是閉口不再說話。

完顏晟拿到衣服後又將簾子放了下來,他猶豫一會,便伸手來解我的衣服,我轉個身避開,“我並不真是你夫人……”這可能是我第一次對他用如此嬌嗔的語氣說話,他明顯一愣,然後假意生氣道:“假扮太子妃可是死罪,但我說是真的,就是真的了。”他把衣服遞給我,然後坐到外麵去了。

我快速換好後,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完顏晟輕咳一聲,我撩開車簾一角,正看見完顏晟冷峻無暇的側臉,他忽然轉過來看我一眼,嘴角微勾,說道:“前方大雪埋路,等士兵疏好道再趕路。夫人可先下來熱熱身子。”說著他伸出手掌,極有耐心的等我,不知何時,他竟變得如此溫文爾雅了,以前見到的似乎一下子變成了假象。

我沒有理會,這時有隨從搬來一張矮凳讓我踩著落腳,我對完顏晟得意一笑,剛想踩上去,凳子卻又被那隨從快速抽走了,我一時沒了著力點,身體向前傾去,完顏晟眼疾手快的接住我,我氣惱,轉頭看那作惡的隨從,隻見他戰戰兢兢的看著完顏晟,又一臉無辜的望著我,完顏晟丟給他一個冷冽的眼神,他便立刻拿著矮凳跑掉了。

這盛氣淩人的主子不知嚇壞了多少這樣的下人,完顏晟摟著我的腰不動,湊過來低聲說道:“等你承認自己是誰之後,這些人才會像聽我話一樣來遵從你的命令。”他臉上盡是得意與自信,讓人看得心神微漾。

日後想來這一幕,竟怎麼也想不明白是什麼原因,竟讓我忽略掉了不遠處的那一尾青絲。

真的隻有自己強大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保護自己想保護的嗎?可是我想要什麼呢?

完顏晟將我放下,我才感覺到地上的涼意,才十一月,此處已是一地的冰雪,完顏晟指著遠處的營帳說道:“我們進去等一會,我已吩咐鶯右去煎藥。”他的士兵訓練果然極其有素,才一會工夫,一個穩固的營帳已在眼前。

“此處是哪裏?天氣竟如此寒冷。”我問完顏晟,他手裏已不知何時多了件白色貂毛裘衣,趁我四處觀望時輕輕披在我的身上,“這裏是塞外苦寒之地,天黑之前便可到達大鎏關,到了那裏,你的蠱毒便徹底的好了。”

我轉頭看他,“為何?”腳下竄起陣陣涼意,我還是穿著秋天的鞋子。完顏晟看我一眼,突然抱起我,走向帳營,“冷不會說嗎?是我大意了,沒有準備厚實的鞋子。”我心弦一動,被我強行按捺住。

“要徹底解蠱,還需一味草藥降凝草,這降凝草隻有會寧府的王宮裏藏有,我早已派七弟快馬加鞭趕回會寧府去取,然後在大鎏關會合。”他沉穩的嗓音傳進我的耳朵,極具安撫力。

“你是派他去取降凝草……”我喃喃自語,完顏晟聲音一提:“那夫人以為我讓七弟幹什麼去了?我雖和歧王不相容,但七弟並不在歧王陣營中,夫人大可放心好了。”

“那他在你陣營中?”我問。

完顏晟已來到帳內,帳中間安置了個火爐,上麵一層檀香將空氣熏得安靜舒適,他將我放在爐邊的毯子上,然後坐到我身邊,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我竟然覺得有一絲可愛。

“也不在。”他淡淡的說。我不再說話,他若想說,自然不用我問。

帳外鶯右通稟一聲,然後端著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夫人,先喝藥吧。”我看她,不知她何時也習慣了這“夫人”的稱呼,鶯右一臉關切,我心一動,望著黑漆漆的藥,皺一皺眉,一口悶下,鶯右終於露出一絲笑靨。完顏晟看我喝完也站起身,對鶯右說道:“陪著夫人。”然後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不遠處一個白雪堆砌的高坡上,完顏晟一襲淡紫厚裘,織金錦帶,腳踩青蟒厚底靴,白玉冠僅束起一小縷墨發,麵無表情的俯視著坡下的營帳,儼然是君臨天下的神采與氣度。

身後白色的身影翩躚而來,聖潔如斯,腦後高高豎起的馬尾與那華服男子相比,略顯出一絲稚嫩與年少。

“離家久了,這下人似乎也越發不會做事了,竟然連七弟到來都遲遲不稟。”

完顏羲跨上前一步,雪地裏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是臣弟吩咐不許打擾的,三哥,別罰他們。”

完顏晟回過來看著完顏羲,眼底裏一抹危險的笑意:“這次回宮,可曾去看望你母親?”完顏羲略顯訝異,但還是平靜回答:“多謝三哥關心,母親自臣弟出生後就自願搬去冷宮居住,這次事態緊急,並沒有去看望。”

“事態緊急?”完顏晟輕笑,“看來七弟很關心你三嫂,今日她蠱毒已破體,七弟來的還真是及時。”完顏羲閉口不語,心裏反複掂量剛才那句話。

“她還好嗎?”風雪刮過他的臉,他終於沉沉問出。完顏晟突然仰頭大笑,狂妄而耀眼的姿態,末了,他別有用意的說道:“好-得-很!”

死寂一般,除了風雪飄落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

爐火將我烤的麵色通紅,剛才的藥雖然苦澀,卻盈有一股香氣留在唇齒間。

“鶯右,今天這藥為何與平時的不同?”鶯右正添著柴火,聽我問她便回答道:“這是降凝草,熬的時候殿下還吩咐讓我們特別小心,似乎對夫人的病很重要。”

我不知她後麵說了什麼,既然這是降凝草,那麼他也必定來了。我驀地站起,跑出帳外,雪下的漸漸大了,鶯右拿著裘衣跟著追出來,“小姐小心!”情急之下還是喚我“小姐”,知道我不情願,所以她恐怕也不是真心叫我夫人的吧。

我四處環顧,卻並沒有見到阿七,心裏燃起一陣失落,我真是大意,在完顏晟的軍營裏居然還這麼有失分寸。

回頭去看鶯右,卻忽然驚喜的發現營帳後的山坡上站著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完顏晟比阿七高出一點,也比他成熟圓滑許多,阿七在我心裏一直是那個梨山下的少年,雖然他已快近弱冠之齡,但我總忘不了第一次見他時,那鳳眼裏的流光,像螢火,像火焰,像我整個世界的光芒。

我望著這個身影回憶起往昔,不覺身後有個士兵因找不到完顏晟而跑過來向我報告:“夫人,前麵道路已疏通,是否請示殿下立刻起程?”士兵的聲音洪亮,一下子就將我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對他微笑著點頭,他看著我呆在那裏。